洪子衿拒绝了高涵的帮扶,蹲在地上,用力抱住自己的头,等待疼痛过去。
这种疼痛,在她觉得疲惫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确实都与小迪有关。
难道是因为潜意识里她非常在意小迪的残缺?
她心里也是一痛,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自己都承认了小迪是残缺的。
她记得很清楚,小迪出生的时候,是能哭的,只是后来才不怎么发出声音,也对周围的一切都慢慢失去了感应。
在加拿大的时候,她也请医生看过,医生却说是因为从母体带来的先天性障碍。
那时,她经常有些恍惚,心里满满都是回来报仇,调查真相,小迪虽然小病不断,但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她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过。
原来,是她潜意识里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小迪的缘故?
洪子衿心里愧疚,混合着疼痛,眼泪很快成串地滴落在地上。
“洪小姐,洪子衿!”高涵看着洪子衿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顾不上其它,弯腰将洪子衿抱起来,走向了诊室,吩咐其他人喊了几位医生过来。
放下洪子衿,高涵才意识到,这个女孩竟然这么轻,身体单薄得厉害。
他知道洪子衿本来是高铭的女朋友,不过已经取消了婚约,现在洪家跟高家的关系,也似乎并不是很亲近。
“我给洪伯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吧?”高涵轻声问道。
洪子衿摆摆手,淡淡地道:“不用了,我过会儿就回去。”
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头疼,洪子衿对身体的病痛就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医生马上过来,还是看看再说吧!”高涵很坚持。
他觉得单纯的心里疼痛就能让人产生晕眩,那么,说明洪子衿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甚至已经完全在病患本人意识的控制范围之外。
洪子衿来不及说什么。已经有医生过来了。
洪子衿不是讳疾忌医的人,既然已经来到了医院,她也愿意正视自己的疾病。
毕竟,只有她自己身体健康。才能更好地弥补小迪。
因此医生问什么,她答什么,事无巨细,答无遗漏。
其他医生慢慢出去,病房里只剩下高涵,那位姓常的心里医生,常医生的助手跟洪子衿。
洪子衿边回答医生的提问,边总结着自己的病症。
慢慢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呼吸急促。随着医生问她:“你还记得孩子是怎么出生的么?”
洪子衿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显而易见,她清楚地记得小迪被医生牵引着,从她体内慢慢出去,而她的身体慢慢变空的感觉。
可是。后来呢?为什么后来的事情她真的忘记了?!
她不记得她第一次给小迪喂奶,也不记得伤口缝合,甚至连怎么出院都不记得。
头越来越疼,几乎让她忍不住叫喊起来。
“老常,今天就到这里吧。”高湛看着洪子衿惨白的脸,忍不住开口道。
“嗯。洪小姐。”常医生的口气从前面的咄咄逼人,变得温和起来。“谢谢您的配合。现在,我相信你自己也能感觉到,您的状况不太好。所以建议你,今天先不要出院,我们再商量一下,怎么缓解你的头疼之症。”
洪子衿身心俱疲。也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因此轻轻地点点头,助手医生给她喂了一个什么东西,她很快就睡着了。
高涵帮洪子衿掩上被子,跟常医生走到隔壁的房间。问道:“我朋友,要不要紧?”
“从目前的情况看,患者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记忆是残缺的。我之前在德国见过一个病例,患者因为强烈的精神刺激,选择遗忘一段跟某件事情、或者某个人有关的回忆。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你的朋友也是这个情况,而且情况似乎要严重得多。”
常医生停了一下,看高涵有在认真的聆听,便解释道:“在以往的病例中,往往是病患的家属或者是爱人,反应病者忘记了他们,因此对于患者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调查起来,还是有迹可寻的。这位洪小姐,却是完全没有意识。我想,必须借助其他人的帮助。最好能够找到她出事时的见证人,才能对症下药,重复当时的情景,不然这种疼痛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而且患者的更深的潜意识里,是不希望完全忘记这个经历的,因为她本身的思想也是矛盾的。这种矛盾极大地加剧了她的痛苦,如果不尽快治疗,她极有可能失去对行为的控制。”
也就是说,洪子衿有可能成为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
高涵牢牢握住常医生的手,“多谢老常。我再去打听看看,后期恢复治疗,还是要麻烦你!”
送了常医生出去,高湛从门窗上看了看洪子衿安静的睡姿,拨通了高湛的电话。
高涵本来是要打给高铭的,可是他跟高铭的感情一直不太好。
或者说,高湛一直不太喜欢高铭。
刚才洪子衿对洪氏夫妇的反应那么冷淡,高涵直觉洪子衿不希望见到她的父母,或者说不想让她的父母为之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