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头的叛军显然没有想到厄运即将来临。
在这沉默的等待之中,许多人昏昏欲睡,便是陈天利也打不起太多的精神。
太累了,一宿没睡,神经紧绷,如今稍稍安静,整个人便有几分魂不守舍。
紧接着,突然一声巨响,对面的船身上升腾起浓厚的白烟,船身的某处闪过一道火舌。
这巨大的轰鸣,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些眼帘半张的人猛地眼眸一张,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抱着头趴在了沙滩上。
随后,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轰的一声,沙滩上顿时传出无数的哀嚎声。
那急速飞来是链弹,这种锁弹由五节组成,用铁链串起,飞出火炮之后立即展开,在半空悬起,犹如一只空中飞舞的半丈车轮,抵达沙滩之后,便如磨盘一般飞快的收割生命,十几个叛军立即被打成肉酱,可是这链弹的去势依旧不减,疯狂的在沙滩上惯性冲击,扬起无数的沙粒,而这些撞飞的沙粒立即炸开,亦是让周遭的叛军不少人血肉模糊,有人直接被沙粒溅射进了眼睛,捂着眼睛哀嚎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火炮把所有人都打懵了,船上还能打炮?这……
不及多想,炮声隆隆,郝风楼的坐船上,三十余门火炮齐发,其他舰船也纷纷开火,两百余门火炮不断地用冷水冷却、填弹、引火,连绵不绝的将药舱中的炮弹宣泄在滩头上。
整个滩头立即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硝烟,下一刻便是炮弹的呼啸声,许多人肉眼可辩到晨雾之中有一团火球飞来。却是迈不动步子,想要躲避却不知如何躲起,紧接着便粉身碎骨。
更有不少人卧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可是依旧难以幸免。
火雨如注,宛如大雨倾盆,聚集于滩头的叛军本就密集。而这声震如雷的火炮对他们来说却带有一种极大的恐惧,再加上四面八方总有自己的同伴直接被砸死,那种恐慌更是使他们脑子嗡嗡作响。竟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紧接着,舰船上,一根根缆绳放了下来,一艘艘小舟亦是随着缆绳吊下。火铳手们做好了一切准备。随即顺着缆绳溜下,一艘艘小船承载着十几人,密密麻麻的开始向沙滩挺进。
在炮火掩护之下,五百个火铳手,六七十艘舢板和小船几乎不必担心有任何危险,在他们的头顶是宛如流星的一团团火球,对面的营地和滩头开始生出大火,熊熊的大火引燃了对方的营帐。也燃起了那一堆堆本是用来迎敌的干草和物资,小船上的小旗手持着长刃。这精钢打制的长刃在雾中通体黝黑,依旧掩饰不住锋芒,长刃一指,朝向前方的大火:“杀!全歼叛贼!”
将士们拼命地划动着船桨,对他们来说,任何一场战斗都没有恐惧,他们已经胜利了太多次,每一次胜利都让他们的信心更足,在他们看来,他们便是老虎和狮子,任何想要阻止他们的人都将被他们撕咬成碎片,所以他们凛然无惧,毅然决然。
而在炮舱之中,力士们宛如陀螺一般,一人装弹装药,一人引火,一人准备好了清水,待火炮轰鸣之后立即用葫芦瓢子,将冷水快速地浇在烫红的炮身上,炮身立即传出吱吱的声音,冒出白烟,另外一个手持着通条,将定量的火药填入,用通条填实,再将炮弹卡入槽中,他们是最轻松的,就好似是工坊里的工匠,永远都在做同一件事,他们不必在乎敌寇,甚至看不到战斗的残酷和血肉淋漓,仿佛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轰隆……轰隆……
船身飞快地喷吐着火舌,每一次爆炸,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可是那巨响依旧让他们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刺鼻的浓烟使他们忍不住咳嗽,不过长久的操练已经让他们习惯了。
而在这时,滩头的叛军已经受不住了,有人高呼:“逃啊!”
于是众人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硝烟和滚滚的浓烟使他们不辨方向,如没头苍蝇一般抱头鼠窜,有人甚至直接踩中了自己设下的陷阱,一个人摔入坑中,被里头削尖的木桩直接贯穿了身体,后头的人收不住,一个个摔了进去。
叛军几乎还未见到明军就已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