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心里想,你堂堂锦衣卫同知、海防侯,怎可能会睡过了头,这么大的事,必定会有下人来叫的。这睡迟的理由,实在是荒诞。
只是赵忠并不点破,而是一脸关心的道:“杂家看郝大人的气色不是很好,多睡一些,也是情有可原,郝大人年轻,可也不能太勤于王命,身子也要紧啊,你这身子,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皇上的,皇上将来,对你还有大用呢,你若是如此,坏了身子,岂不是有负圣恩?”
郝风楼哈哈一笑,觉得这家伙说起话来,实在是漂亮,索性将错就错,便道:“公公字字珠玑,郝某人惭愧,受教,受教。”
赵忠笑呵呵的道:“今个儿,议的事不少,只怕到了正午,也未必出什么头绪,郝大人是穿靴子来的?”
郝风楼抬抬腿,确实穿的是靴子。
赵忠便满是关心的道:“这可不好,说不准这议事,要议个一天呢,郝大人穿着靴子站着,一两个时辰还好,可若是一天下来,如何吃得消,杂家是宫里伺候的人,这些事却是懂得,到时候脚磨破了,靴子又笨重,走又走不得,动又动不了,真比杀头还难受,杂家那儿,倒是有千层的布鞋,最是舒适,杂家这就请人拿来,给大人换上。”
他一面说,一面给一个小内官使眼色,那太监会意,飞快去了。
郝风楼连说不必,赵忠却满是盛情,最后小内官拿来了布鞋,郝风楼只得盛情难却,不得已之下,只得脱靴子。
“郝大人不必动,杂家来。”赵忠笑呵呵的连忙蹲下,竟是亲自去给郝风楼脱靴子,让郝风楼大是尴尬。
可是赵忠却脸色平常,一面伺候郝风楼穿鞋,一面道:“杂家说句实在话,这世上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笨人,有的人啊,明明是愚不可及,却总是喜欢耍花招,却是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人家眼里的笑柄了。”
他说着,已为郝风楼穿好了鞋子,站起来,笑吟吟的看着郝风楼,眨了眨眼睛,道:“还好,郝大人是聪明人。”
郝风楼乐了:“赵公公也是聪明人。”
赵忠连忙摇头:“杂家可不聪明,不过杂家有自知之明,知道杂家不聪明,所以呢,也不去和人耍花招,耍花招的人,多半是没好下场的。”
正说着,那边銮驾已经在众人的拥簇下到了,华盖之下,朱棣坐在龙撵上,徐徐而来。赵忠方才似乎还有话说,可是这时,却没兴致说了,笑吟吟的道:“大人速速入殿等候才是,杂家先去迎驾。”
郝风楼点点头,入殿去了。
只是方才赵忠的话,有点语焉不详,却让郝风楼不禁有点儿在猜测,这家伙没事跑来给自己换鞋子,又说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细细一思量,却是猛地醒悟了什么,不由笑了笑,自是入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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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冕服入殿,稳稳坐在了御椅之上,手扶御案,大红金丝纹理的大袖及地,待钟鼓之后,众人纷纷行礼,朱棣虎目扫视殿中一眼,才慢悠悠的道:“诸卿不必多礼,今日……”
朱棣说到了这里,目光落在了殿中一个和尚身上。
这个和尚,正是朱允文,朱允文穿着袈裟,混在人群之中,显得很是淡漠,可是殿中群臣,有许多人却都用眼角去瞄他,他也不为所动。
朱棣冷冷一笑,道:“今日是个好日子,藩王们入朝,朕的侄儿呢,又是失而复得,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桩夙愿,不只是如此,还有人妄图谋反,被人识破,如今这乱臣贼子,已是束手就擒,岂不正是好事一桩。”
“今日在这里,藩王们朝觐,朕呢,先抛砖引玉,倒是想要议几件事,议的是什么事?诸卿,想来是已经略知一二了,朕不喜欢故弄玄虚,那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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