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之间,两日便过去。
一大清早,曙光渐渐驱散了云雾,郝风楼起了个早,洗漱之后,门房便过来道:“赵王殿下已是到了,约定了与少爷一道入宫,就在外头等候。”
郝风楼不觉得意外,这些时日,他和赵王确实许久不见,郝风楼稳步出去,果然看到朱高邃,朱高邃比从前要显得成熟了许多,二人相见,没有相互作揖,更没有太多客套,朱高邃只是骑在马上,笑骂道:“我的郝大人,你教本王久候多时了,好罢,既然大驾已到,那就速速上马,咱们这便入宫。”
郝风楼翻身上了马,与朱高邃并肩而行,慢悠悠地拍马走着,郝风楼看了朱高燧一眼,不无担忧地道:“殿下脸色不好,昨夜一宿未睡么?”
朱高燧故作无所谓的样子,最后还是摇头道:“哎,郝风楼,你说实话,这陈学还能不能保住?本王昨夜确实是辗转难眠,本来这陈学没什么不可,可是偏偏事情却闹得太大了。还有这周力帆,大家都知道,他如今获罪,许多北京来的老兄弟多是疑惧不安,本王就是怕,今日一旦父皇痛下决心,周力帆完了,陈学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铲除伪学,迟早最后还是要牵连到你我的身上。那解缙真是可恨,此人诡计多端,此次又是谋定后动,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朱高燧说的这番话确有他的许多道理,朱高燧再也不是那个糊里糊涂的逍遥王爷。反而在他的身上渐渐地背负了许多无影无形的重担,朱高燧甚至在想,假若不是有郝风楼在自己身边。假若不是郝风楼能给予他精神依靠,朱高燧怕早已不能支持了。
他说着,不禁看向郝风楼,眼中有着隐隐的期盼。
郝风楼却是微微一笑,道:“殿下认为周力帆的关键在哪里?”
朱高燧皱眉道:“莫不是陈学?”
郝风楼又笑了,道:“既然如此,那么这陈学的关键又是什么?”
朱高燧沉吟道:“自是这陈学的真伪。”
郝风楼似笑非笑地看了朱高燧一眼。道:“那么什么是真呢,又什么是伪学呢?殿下,这是真是伪与这陈学里头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并没关系。陈学的真伪,关键就在这陈学有用还是无用,这陈学若是留着,对陛下来说。到底是有益还是有害。广西学变,对陛下自然是有害的,可如何让陛下认为,陈学有益呢。唯有陈学有益,那么它便不是伪学,它若不是伪学,周力帆就无罪,广西那些兹事的生员也就无罪。这里头最关键之处。不是周力帆如何,也非是学变到底朝廷该如何看待。而是这陈学是真是伪,陈学的真伪,在于陈学是否对陛下有利。殿下明白了么,这便是关键之处,今日廷议上,其他的细枝末节,不必理会,殿下只需记住一点,陈学对陛下有益么?理清了这个问题,才至关重要。”
朱高燧似有所悟,禁不住道:“那么,这陈学对父皇来说到底是有益还是无益呢?”
郝风楼的眼中露出几分坚定地道:“有益或者无益,其实和陛下无关,而在于,我们要告诉陛下,这陈学对陛下有利。”
二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已到了午门,午门这里,大臣们早就到了,太子一身蟒袍靠在午门门边,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好坏,只是见到了朱高燧便立即上前,热络地与朱高燧招呼。
至于解缙、杨士奇、杨荣人等则显得低调得多,他们各自站在一边,心里自然晓得一场龙争虎斗即将开始,大家的心思都在为接下来的廷议准备。
郝风楼站在那里,自是得到无数人的侧目,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目中掠过一丝忌惮,也有人冷笑连连,或是各怀鬼胎。
郝风楼对此置之不理。却在这时,人群发生了骚动,有人不禁动容,低呼道:“周力帆到了。”
周力帆的到来确实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位待罪在家刑部尚书大人如今早已成了众矢之的,陛下允许他今日在廷议自辩,可是谁都知道,此人今日即便有一千张嘴,可是这朝中不知多少人摩拳擦掌,纵他有千张嘴,这所谓的自辩某种意义来说,更像是明正典刑。
周力帆显得消瘦了许多,人生的际遇到他这份上,也算是教人开了眼,先是一场大功使他扶摇直上,可是新官的屁股还未捂热,大祸便已临头了。
人人见了他,纷纷退避开去,没有人愿意与他有什么牵涉,周力帆走到哪里,哪里便有人自动退开,所有人都入躲避瘟神一般。
倒是郝风楼见了,却是不禁皱眉,走上前去,朝周力帆寒暄道:“周大人,别来无恙。”
周力帆看了郝风楼一眼,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心中的复杂可想而知。须知从一开始,周力帆虽然是借助赵王和郝风楼平步青云,可是周力帆却是看穿了其中的风险,因而虽然和赵王殿下、郝风楼若即若离,可是本心上,他却是不愿和赵王与郝风楼有太多牵涉的,他怕引火烧身。
可是谁知这祸事还是来了,只是生活有时候实在太讽刺,那些他曾经想要巴结的人,纷纷落井下石,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而那些他刻意想要疏远之人,就如这郝风楼,却依旧还不忘旧情,愿意和自己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