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个地方。”他兴致勃勃的说。
阮阮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戒备,她没办法预知等待自己的是危险,还是平淡。
霍霆看到她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偏了偏头,在办公桌抽屉里翻到一把小巧精致的弹簧刀放到她手里,“如果我疯了,你可以代表月亮消灭我。”
阮阮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
霍霆的心情很好,他暂时抛却了刚刚他们不算愉快的谈判,也忘记掉明天这个时候,阮阮即将离开的事实,尽可能的把这有限时间里的每一秒,都变成愉快,篆刻进记忆。
沿途的风景愈发的熟悉,12月的天气已经鲜有花开,只有穿越高架桥时,阮阮可以看到两侧盛放的叶子梅,明艳的紫色团簇着,扑在绿色的枝蔓上,在钢筋水泥铸就的高楼峻宇间,她们的路,好像在通往某个值得向往的地方。
车速不快,阮阮放下车窗,感受凉风拂面,柔软的栗色长发在耳侧来来回回飘荡,好似被日光铺上金光的碧色海浪拍打在细腻的白沙滩上。
霍霆也放下了自己这一边的车窗,和她一起吹着风,视线时而从路况转向迎风的阮阮,眼角眉梢的温柔肆意流淌,只是面向窗外的阮阮看不到。
他的阮阮看不到很多东西。
这世上原本就有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你长着一双明亮如光的眼睛而被看得清晰,也不会因为你有一颗聪慧诚挚的心而看得彻底,因为会有那么一些人,他刻意用爱或谎言,蒙蔽你的眼睛与心。
太久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很压抑,阮阮拧过身体打开了cd,调大了声音,可随机,她便后悔了自己的这个决定。
音响里传出来的音乐是她无比熟悉的一手儿歌,以前的每个夜晚,霍霆都是用这首带着淡淡忧伤的儿歌哄着呢呢入睡,从前只觉得它的意境很美,现在听来,却犹如刀割于耳——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你在思念谁?
阮阮在心里默默的回答:我在思念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霍霆不想给阮阮听这种歌,他转换了一张英文歌碟片,调低了音量,“我给你唱?”
阮阮没说不好,也没拒绝,看起来就像忘记了如何同他交流一样。
霍霆说话时的声音很干净,可唱起歌来,那歌声似乎有一种魔力,那并不张扬的沙哑恰到好处的升温了他歌声里的感情。
音调稳准,发声清晰,这cd里的每一首他都十分熟悉,因为全都是阮阮喜欢的歌曲,他刻在了一张碟片里。
在一个红绿灯处他们停下车,和宾利车距极尽的另一辆轿车也开着车窗,副驾驶上的女孩子听到霍霆在唱歌笑着回头告诉自己的男朋友,霍霆转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对她竖起大拇指,他轻弯的眉眼里异常清晰的显现出两个字:幸福。
霍霆笑着对阮阮说,“那女孩子夸我唱的好听,你觉得好听吗?”
“我觉得不好听你就不唱了吗?”巫阮阮偏头看着他,有些不能理解霍霆为什么心情会这么好。
霍霆似乎是脸红了一瞬,果然不再唱了,低声嘟囔了一句,“不好听吗,你以前觉得好听……”
从车窗外灌进来的分,吹散了霍霆的这句话。
霍霆带阮阮来的地方时他们曾经的大学,正好是中午下课时间,教学楼外人群涌动,通往食堂的那条路显得有些拥堵。
他和门卫打了声招呼,把车开进校园,停在保安室附近,和阮阮一起下了车。
“我们来这做什么?”阮阮看着满是她和霍霆回忆的地方,显得有些不自在。
“刚好你在,所以一起来看看,也许将来再也没有机会一起来这了呢。”
阮阮没有否认,她确实觉得,将来不会有机会和面前的这个男人再一次一起回到这里,而在霍霆看来,他是在把和阮阮的见面,都当做是最后一次相见,假如从今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那今天我一定要带你做我最想做的事,去我最想带你去的地方,回忆我最想回忆的回忆。
可惜,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樱花可看,樱花树的枝桠,张牙舞爪的伫立在12月的凉风中,什么都不剩,只有灰突突的树皮。
以前的樱树下是没有长椅的,现在安置了两排木制长椅,樱花开的时候,应该会学生在这里谈恋爱,或者就着风景看书学习。
霍霆大步走到长椅旁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阮阮,过来。”
巫阮阮提了提包,坐在长椅另一边,和他保持着陌生的疏离。
霍霆也不强求,就这样在阮阮两人距离之外,看着朝气的学生们在这长长的校园甬道上川流不息。
“你还记得这棵树吗?”他指着身旁的一颗大树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这里,你当时穿着快餐店的工服,带着一顶黄色的鸭舌帽,那个自行车,路过我的时候哗啦啦的直响,好像随时会碎掉一样。”
阮阮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回忆像泼了墨点的陈旧画卷一样,被无礼的人毫无征兆的摊开在她眼前,不管她是否愿意。
霍霆转头,刚刚好与她温和的双眼对视上,他笑容清冽,那头白发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刺眼,“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你胡搅蛮缠下才喜欢的你,现在想想,可能不紧紧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我也同样。”
阮阮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有些莫名其妙,霍霆自顾的说着,“你骑车离开之后,我转身了,你大概很开心,摘下棒球帽,阳光很好,你头发很长,你松开车把张开双手,车子歪歪扭扭,你不怕也不介意,有点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