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气息微乱,却挣扎着控制住心头的火热,伸手将作乱的某人固定住,身子往后仰着,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再转眼对上邱晨亮晶晶带着促狭得意的眼睛,忍不住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儿,道:“别以为就有恃无恐了……我都记着帐,以后慢慢跟你算!”
邱晨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不是吧?这么小气!”
秦铮哼了一声,又紧了紧手臂,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主动避开不慎安全的某话题,“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不希望你委屈自己……我娶你是想给你平和喜乐的日子,不是让你来受委屈的!可,这些事……唉,你别总这么委屈自己,我会觉得对不住你!”
邱晨这回不再嬉笑了,正了神色,有些笨拙地扭转身子,跟秦铮对坐着,双手捧了他的脸,让他跟自己目光相对,然后郑重道:“你错了!”
秦铮莫名地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邱晨气咻咻地盯着秦铮道:“你前日刚刚跟我说,夫妻敌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需道谢,今儿自己就先犯了!”
看着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作势要跟自己争辩个对错是非的妻子,秦铮撑不住失笑,内心却满满地都是柔软和温暖。
伸手,将愈发清瘦的妻子圈进自己怀里,秦铮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错了。……但我不用道歉!”
话音未落,夫妻二人同时失笑起来。
像是应了邱晨的话,初四一大早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不大,夹着微风却足够让空气湿润和清凉起来。
秦铮不放心,请穆老头儿给邱晨把了脉,确定脉象很稳,胎气也渐渐强健坐稳,这才略略放了心。
邱晨对于这些并没有在意,吩咐厨房里煮粽子,煮艾草鸡蛋。然后看着青杏和玉凤带着丫头们拿五彩丝线打络子,为了应景儿,络子上串了银铸的五毒,那些让人看着头皮发麻的毒虫,蝎子蜈蚣蜘蛛之类,打成小银坠子后,一个个变得胖嘟嘟憨态可爱起来,没了半点儿狰狞之色。
吃过早饭不久,陈氏就从前院传了信来。二姑奶奶第一个打发了婆子送了端午节礼过来。阿福阿满分别两套绣了五毒图案的衣裤,还有两匣五毒饼。
邱晨暗暗庆幸,命青杏拿了三条打好的五彩络子装了匣子送出去,加上原定的两提粽子、两对五毒荷包,作为回礼。
紧接着,三姑奶奶也打发人送来了节礼,然后是各姑奶奶、姑太太,还有秦铮走动过的同僚朋友之类。临近午时,云家和廖家的端午节礼也送了过来。廖家颇为丰厚,绸缎绢纱,赤金嵌宝的五毒项圈手镯脚环两套……邱晨看着不算长,却绝对价值不菲的礼单,不由叹了口气。
这礼单一看就不是廖文清备下的,至于是谁的意思,想要表达什么呢?!
云家的端午节礼中规中矩的,唯一不同的是两坛子呛蟹,想来是云济琛备下的!
看到礼单子上呛蟹两个字,邱晨脑海里顿时闪现出一盘极品美味来……用大个儿鲜活的海蟹腌制而成,个个满黄满籽儿,闻上去略略有些腥,但吃起来,绝对是无可比拟的鲜美。
邱晨大大地吞了口口水,将脑海中诱人的画面抛开,哀怨地将云家的礼单子放下。呛蟹再好吃,她如今也碰不得。不说蟹性极寒,单单一个蟹子(特别是蟹钳蟹爪)滑胎,她就万万不敢碰了。
云廖两家的礼单子邱晨看了看,其他人家的她都不再理会了,全权交给陈氏和青鸢应对。对于京城的人,她们远比她熟悉了解的多,该如何回礼也会做的更妥贴。至于青鸢的办事能力,邱晨丝毫不怀疑,至于办事态度么,有陈氏盯着呢,她也不去操心!
一家人忙忙碌碌地过了一天,到了掌灯时分,玉凤欣喜地道:“恭喜夫人,今儿一天都没犯恶心,看来夫人是大好了。”
这一天,邱晨确实觉得好过了一些。虽然还会隐隐地有些烦恶,但毕竟不像前几日那般喝口水都要吐出来了,食欲似乎也略有恢复,连人都自觉地精神了不少。
听了玉凤这话,邱晨也忍不住面露喜色:“是觉得比前几日轻快些了!”
“什么轻快些了?”秦铮一步踏进来,丫头们连忙行礼问安。
邱晨笑着起身,秦铮扶了她坐下:“都说了,你身子不爽快,我自己来!”
玉凤抿嘴笑笑,挥挥手让丫头婆子们退下,只剩下她跟青杏,接了秦铮脱下的外袍搭好,送上水伺候着洗了手,送上茶,也紧跟着退了出去。
邱晨看着秦铮喝了茶,笑着问道:“今儿看着面带喜色,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铮放下茶盏,挑眉道:“刚刚我问你的话还没答我呢!”
“吓!小气!”邱晨嗔了一句。
今儿邱晨身体好转,精神也饱满了些,这么一娇嗔,眉目婉转,眼波盈盈,竟惹得秦铮恍了神。
邱晨却并不自知,笑着道,“刚刚跟玉凤说,今儿天气凉爽,我倒是觉得轻快了好些,一天都没有吐呐!”
“哦?太好了!”秦铮恍回神,从眼底里流出一抹欢喜之色来,上前扶住妻子的双肩仔细端详了片刻,俯身亲了亲重新盈润起来的唇瓣道:“果真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想必是大好了!”
邱晨也觉得欢喜,抿着嘴儿笑的开心。
片刻,她开始说起今日节礼往来之事:“……没想到,是二姑奶奶第一个打发人上了门,给福儿满儿送的小衣裳很是合身精致……还有三姑奶奶送来的五毒饼,我原来以为五毒饼是包了五毒的,没想到就是拿了红戳印上的……”
捡着欢喜的说了些,邱晨看着秦铮的脸色也跟着放松起来,脸上的笑意更盛,倚着秦铮道,“端午节,宫里可有什么活动?”
秦铮看了看妻子,含笑道:“还与往年相仿。明日朝会时分发长寿五彩缕,君臣皆佩戴。朝会后,先去天坛祭天,然后回西苑的演武场射柳,射柳之后击鞠,并赐午宴;午宴后方散。射柳和击鞠,是与民同乐,后妃和有诰命品阶的外命妇皆可参加!”
垂头看了看听得认真的妻子,秦铮拍拍她道:“明日按常理,外命妇要进宫觐见皇后、妃嫔,内外命妇一同祭祀、沐兰、系五彩长寿缕……只不过,你身体如此,我今儿已经替你请了假,你就不用去了!”
听秦铮如此说,邱晨也没怎么在意。
若说之前她对这个时代的皇宫有些好奇的话,新婚进宫陛见,已经满足了她这些许的好奇心,若是可以,她再不想走进那一大片令人窒息的宫城了。能请假脱身,她还庆幸不迭了。
不过,对于射柳和击鞠,她倒是有些好奇:“击鞠我知道,那射柳是什么?”
秦铮就耐心地解说:“射柳、击鞠乃相辅相成之事。就是在球场边缘插柳,由参赛之人骑马驰射。射柳之后即行击鞠。皇上和皇后妃嫔都会备下赏赐之物,颁赐给获胜者,或者表现勇武出色者……”
说到这里,邱晨突然问道:“明日射柳击鞠你可参加?”
秦铮并没有立刻回答,道:“因我有旧伤,就没有报名……到时候看吧,若是需我上场,自然也不在话下!”
“哦,那我们赶紧吃饭,你早点儿休息吧。今晚把精神养好,明儿若是上场也能精神奕奕,取得好成绩!”
秦铮看看邱晨,并没有解释什么,顺应着邱晨的意思,吩咐丫头婆子上饭,并将阿福阿满带过来一起用饭。
吃罢饭,秦铮笑着跟两个孩子说了看射柳、击鞠的事情,两个孩子自然兴奋不已,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不说必须有诰命的方能入内?”邱晨低声询问。
秦铮笑笑,也低声道:“与民同乐,要求并不严苛。诰命和官贵子女自然也能入内观赏,皇帝并不怪罪!”
转脸看看两个一脸兴奋的孩子,秦铮道:“届时,让秦礼几个带着他们在西苑外候着,我散了朝会,祭天完毕,带着他们进去即可。”想了想又补充道:“雍王府搭了看台,离得极近。”
听秦铮安排的妥帖,邱晨也不再犹疑,吩咐赵氏和魏氏筹备好阿福阿满的衣食用具,先拿来给她看过。
随即,她就听到秦铮低声说了一句:“还有一件事,过了端午,五月中,就要开始采选了……雍王的王妃、侧妃就都着落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