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微微一笑,抬眼衷心地向李夫人道谢:“夫人用心了!”
李夫人拍拍她的手,一团和气地询问道:“听说前几日老四有些不好?如今可好了?”
邱晨眉头一跳,笑着道:“可能是白天玩的太狠了,夜里哭了两声,没有大碍。劳夫人惦记了!”
亮儿拉肚子的事情很快过去了,邱晨只是加强了各处的责任和相互承接,杜绝再次发生这种传达和交接上的失误。当然,作为负有主要责任的窦氏和大厨房掌管奶娘饭食的管事都给了惩戒,窦氏扣了三个月的月钱,厨房的那个管事扣了一个月的月钱,并言明了,两个人只是戴错查看,再犯一次错,两个人就都撵出去。
小惩大诫之后,邱晨就将这件事搁下了,再没提起过。秦铮这几日去了庄子,回来也跟她在一起,并没有去国公府那边,自然不会传过话去。李夫人却已经知道了消息,这消息的来源,不由得邱晨掂量一番了。
这是孩子生了场小病,若是别的隐蔽之事,是不是也就这么快给传播出去?
按下这一点点思虑,邱晨笑脸相对。李氏又道:“别的啥也可以放一放,孩子们的康健才最要紧,可要小心了!”
秦修仪难得在旁边附和妻子的话,赞同道:“夫人这话有理,照管好几个孩子最重。”
秦铮和邱晨自然要垂手听着。
随即,秦修仪也拿出给孩子们备下的礼物,两个孙子一人一个玉牌子,牌子的玉质莹润白腻,恰如羊脂一般,邱晨这不太懂的一看也知道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牌子只是周边有浅浅的薄意雕刻,正面则是光滑细腻没有半点雕刻,寓意事事如意,也寓意平平安安,都是好兆头的意思。给孙女九儿的则是一对白玉镯子,镯子的玉质与敞儿、亮儿的玉牌子质地一样,若是细心一些,就能看得出来,两个孙子的玉牌子恰好是九儿这副玉镯子的镯心所成。比较少见的是,玉镯的直径很小,大人是指定戴不上的,三五岁的小孩儿却是正好。只不过,这种极品玉材珍惜难得,小孩子淘气调皮比较活泼,容易磕了碰了,就是不碰坏,孩子长个也就戴不了了。故而,若非特别宠溺疼爱孩子的,家里还得豪富的,没人会将极品玉材给孩子们做成镯子戴。
是以,秦修仪按出一对牌子来给孙子时,大家伙儿没什么特别表情。但看到九儿得了一对玉镯子时,不仅后边看着的几个庶子庶女都变了脸,李氏脸上的笑也有些撑不住,就连秦铮和邱晨也愕然了。
玉材已经雕成了镯子,恢复是没办法了,邱晨也只能道:“您真是太宠她了,她这么大点儿,哪里戴的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秦修仪看也不看邱晨,只含笑看着仍旧被李夫人抱在怀里里的九儿,笑道:“我就这一个孙女儿,不过是一对镯子罢了,没有什么戴不起的!”
邱晨脸上的笑都僵了一瞬,片刻,才强撑出一抹笑来答应着,垂了眼再不开口说什么了。
二奶奶田氏因身子重没来,二少爷秦程却带了女儿玉儿过来的,当着这父女二人的面儿,秦修仪却说只有一个孙女儿……邱晨都不敢回头看秦程的表情了。心里暗暗有些恼怒,秦修仪这是来做什么的,专门为了给她和孩子们树敌来的么?九儿是他唯一的孙女儿,玉儿算什么?再进一步,秦程算什么?难道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再进一步,让李氏和其他的庶子庶女们怎么想?
这话,邱晨没法接,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秦铮一眼,秦铮回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果真,向来在秦修仪面前比较弱势的李夫人这会儿却没有隐忍,笑着道:“老爷是欢喜很了,明明说的是这三个孩子只有一个孙女,也给说错了……”
说着话,朝下头手牵手的阿满和玉儿两姐妹招手,笑道:“你们俩个小丫头别那么娴静,也上来跟你们祖父掰扯掰扯,这老头儿咋就糊涂地把咱们的满儿玉儿给忘了?”
被李氏这么一说,秦修仪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当这么多人的面儿,李氏这般看似毫不留情面的指责一番,一家人说开了,笑一场,反而不会留下隐患。
有些讪讪地一笑,秦修仪也果真长袖善舞,一脸无奈地看看李氏,对下头两个手牵手的孙女儿道:“满儿、玉儿俩丫头,祖父是欢喜狠了……”
毕竟当着一屋子晚辈,秦修仪这个大家长向两个小丫头认错真不容易,话说到一半,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功夫,邱晨看了秦铮一眼,推着阿满玉儿俩小丫头上前去,一边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笑道:“你们祖父想要送东西给你们,却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你们想要什么就跟你们祖父说!”
这话一出,旁的人还罢了,秦铮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李氏也拿帕子捂住嘴笑了,随即,一屋子人也跟着笑起来,都看着两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眼睛亮亮地看向秦修仪,似乎在琢磨要什么东西!
秦铮和邱晨互相看看,上前从秦修仪怀里接过敞儿、亮儿俩小子,秦程、秦遥等叔叔姑姑们就围拢上来,逗孩子,送上各自的礼物。
秦程送上的是三串伽南香手串,笑着道:“这东西虽不值钱,却是大师用过的念珠所成,能驱邪安神,驱虫避讳,保佑三个侄儿侄女健康安乐,算是当叔叔的一个心意吧!大哥大嫂别嫌弃!”
秦程至今文不成武不就,还沾染了一身纨绔习气,手头窘迫是大家都知道的,却没想到出手阔绰,竟拿出三串伽南香手串来。要知道,沉香价高,伽南香更是难得,自古就有寸香寸金之说。这三串伽南香颜色黑沉油润,香气浑厚绵延却不刺鼻,而且,三串手串珠子形状大小一般,表皮相近,油光内敛温润,果然是长期佩戴摩挲才能形成的老包浆,其价值更非平常伽南可比。
秦铮和邱晨都颇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想不出秦程从哪里得来这等东西。
“二叔,这东西太贵重了……”邱晨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秦程却佯怒道:“大嫂这是嫌弃么?”
“自然不是……”邱晨否认着。
不等她说完,秦程已经将手串给挂在了衣襟上,回头一脸欢畅地笑道:“大哥大嫂就别跟小弟客气了,虽说小弟无能,可也是真心疼爱两个侄儿!”
这般,秦铮和邱晨实在没法说什么了,只得笑笑收下。
接下来,三少爷秦遥和赵玉真两口子给孩子们送了三个赤金项圈,赵玉真又拿出三件百家衣来,笑着道:“这是我母亲在亲戚邻里家里讨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康健壮实的孩子穿的,大嫂别嫌弃!”
因医疗条件落后,孩子夭折率一直居高不下。是以,为了祈求孩子平安健康长命百岁,民间育婴,要向众邻亲友讨取零星碎布,缝成一件“百家衣”给小孩穿上,谓能得百家之福,小孩少病少灾,易长成人。又寓小儿贫贱,以为贫贱者易活。
做这种东西的一般都是至亲长辈,邱晨不信这些,刘家老太太认识的多为庄户人家,或许有心,却怕拿一堆粗麻布粗棉布的百家衣来不像样子……是以,昀哥儿和三胞胎谁也没有这种东西。却不想,赵玉真的母亲能够有这个心做了送来……不管贵贱,不管邱晨是否相信这种风俗,但这份心意却让她感动。
“三弟妹哪里话,这份心意最是难得,改天见了,一定要好好跟赵家太太致谢呢!”邱晨满脸欢喜地接了三件小衣裳,仔细看着细致的针线,夸赞道,“瞧瞧这针脚,细密匀称,这么多片布缝在一起,却几乎不见针脚,还拼了这般别致的图样子,就不止是手巧,心思也巧了,真难为赵家太太怎么想怎么做来。”
赵玉真看着邱晨是真心喜欢,脸上也觉得有光,笑着客气了几句,随即让开,四少爷秦韵、五少爷秦律,还有六少爷秦灏,以及宜娉宜婷两姐妹这才陆续上前来,送上自己的礼物。几个人都未成家,送上的都是小玩意,却也个个精巧别致,看得出都是用了心思的。
这边说笑热闹欢喜无限着,另一边,阿满和玉儿也跟秦修仪要礼物。
玉儿从来没亲近过祖父大人,这回突然能够跟祖父要礼物,却有些无措羞怯,倒是满儿大大方方,笑嘻嘻开口,却是道:“祖父,我娘亲总念叨着我学针线,你能不能帮我跟娘亲说说,不要我学那劳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