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周千回微笑道,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耻辱,堂堂牙山神工科首座,居然被一群低等道士所击败,还成为身捆逍遥索的俘虏,可是看他的表情,似乎正在跟世外高人品茶,没有半点沮丧与恼怒之意。
两人互视了一会,慕行秋说:“你来偷取秃子?”
周千回垂下目光,“准确地说我是来保护他的安全,因为我听说你离开了魔侵道士,这可不是稳妥的做法。”
慕行秋轻哼一声,他不怀疑周千回的目的,却能想象得到他的手段,为了保护秃子的“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秃子带走,周千回必定是偷偷摸摸进营,没想到魔侵道士们早已布下陷阱。
“左流英呢?”
左流英声称要去牙山带回飞跋,可飞跋早已逃离,他法力高强,一个月时间足够往返牙山了,迟迟未归,好像是在躲避风头。慕行秋从来就没弄清过左流英的想法,现在更是一头雾水,难以确认他是敌是友。
“我在途中找借口离开,左流英应该独自去牙山了吧,他现在还没回来,可能是被留下了。”周千回对两人分道扬镳的经过一语带过,停顿片刻继续说:“我想咱们应该好好谈一谈,魔侵道士们越来越失控了,他们居然将我囚禁起来,连牙山弟子也不肯替我说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慕行秋盯着周千回的眼睛,“意味着你是我们的俘虏。”
周千回保持微笑,“没错,我是俘虏,牙山神工科首座现在是一群道士手中的俘虏,百丈城斩妖大战之前,你能想象得到这种事吗?甚至就在一个月前我刚刚离开的时候,魔侵道士也不敢动我一根手指,他们会乖乖将慕松玄交给我,然后送我出营。现在一切都变了,魔侵道士们对道统的敬畏正在烟消云散,这意味着他们的道士之心,无论成形还是没成形,都在破裂、崩溃,这是入魔的前兆。”
“你就没想到魔侵道士的变化会有其它原因?”
“嗯,我听说了,玄武幽寥在我和左流英离开之后偷袭了营地,大家都觉得它是受道统指使。”
“难道不是吗?”
“我不可能知道,但是一名真正的道士,无论平时多么地散漫,当道统需要的时候,他会自愿献出生命,不会怀有任何怨言。”
慕行秋笑了一声,的确,他见过许多道士为道统献身,无怨无悔,死的时候心境平和,令观者动容并心生崇敬,慕行秋就是受此感染才一心一意地想要加入庞山,可现在……
“你犯了一个错误。”慕行秋说。
“哦?”周千回的神情表明他对此不以为然。
“魔侵道士布下七元隐星阵,既要防备兰冰壶,又要提防幽寥一类的怪物,正是疑心重重、戒备最深的时候,你却偷偷闯入营地,迎合了他们的一切疑心。如果你一开始就光明正大地走进营地,你想拿走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人阻挡,就算你要杀人也不会受到反对。”
周千回想了一会,“即便如此,他们离入魔也还是越来越近,很快,你将面对的不是一名入魔者,而是一群。相信我,如果幽寥真是道统派来的,对你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着一心一意为道统辩护的周千回,慕行秋心里突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魔族直接用法术控制妖族,让他们死心塌地效忠,道统又是用什么让道士百死无悔的?肯定不是法术,或许是某种更巧妙更隐蔽的手段。
周千回镇定自若的微笑在慕行秋眼里变得有些可憎,他在许多道士脸上都曾看见过同样的微笑,曾经令他非常羡慕甚至努力模仿。
慕行秋从百宝囊里召出那只光球。
两枚小小的铜印共同维持着一团闪电网,这样一来慕行秋就不用时刻施法了,只需每隔一段时间注入一点法术就行,网内束缚着光球,它仍然没有屈服,在里面左冲右突,没一刻安静。
慕行秋将受困的光球放在两人中间,“认得它吗?”
周千回甚至没有看它一眼,“你从哪里得来的?”
“从一只不杀我不甘心的妖族身上。”
周千回沉默了一会,“有些事情你要站得足够高,才能看清其中的理由与真相。”
“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慕行秋收起光球,他已经得到答案,光球果然是道统法术,周千回认得它却不愿意详细介绍,“我真觉得你们应该换一个借口了。”
“当心,魔念都是从怀疑开始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慕行秋转身走出帐篷,他一直没有放出光球,因为他觉得时机未到,如果光球真的飞回牙山,他现在可没有本事应对,莫不如暂且装糊涂。
“这是个不小的麻烦。”等在外面的辛幼陶冲慕行秋心照不宣地点下头,“我们本来建议将他放掉,可大家太紧张了,你又不在,谁都不愿意做主,结果——现在是想放也不能放了,我们躲在这荒僻的雪山里,也是为了防止走露消息。”
周千回是牙山神工科首座,魔侵道士将他囚禁,在外人看来会是很明显的入魔迹象。
“周千回心怀不轨。”小青桃看了一眼秃子,“牙山之前已经做出过承诺,周千回违背在先,道统……牙山也不能包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