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汾河船港募民夫三人,船工五人。民夫要求体格健壮,船工要求要懂点木匠手艺,有没有人去?”
天外楼门前一棵大杨树荫底下,搭建了一个说书人的木板台子,木台子前围拢了一群人,有壮汉站在台子上高声吆喝,却不是讲书,而是借了说书人的地方,在此地招募雇工。说书人收了铜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台子边上的椅子上喝茶乘凉。
“我去,我去,我去!”人群中有人连连高声应募,原本只招募寥寥几人的活计,却足有十数人争抢。
说书人抬了抬眉眼,与台上的壮汉对视一眼,作出一副‘我没诳你,这里好招人的罢?’的表情,壮汉连连点头,面露喜色。伸手在人群中连连指了几个体格壮硕的人,壮汉大声吆喝道:“你们几个,上来吧。”那几人欣喜不已,连忙走上台子,壮汉走上前一一询问,然后道:“好,就你们几个,拿了发好的牌子自己过去船港。”
月余之前,大宋国的军队在陆扬草原被辽夏合击之后大败而归,曾经一度导致地处西北的晋阳府内人心惶惶,许多人甚至拖家带口的朝帝国腹部的郡城迁徙,这才导致了晋阳府里的劳动力大幅减少。
“下面,城务司招工三人,负责清倒府城中的杂物。张家布行招女工一名,负责煮饭……”壮汉继续吆喝着,这时有人从人群中挤进来,来到壮汉近前不远处,抱了抱拳,问道:“这位兄台,敢问这些人务工一天,可得多少薪资?”
“都是按月发钱,哪来的一天之说,一般每月能领到二两银,已是较好的待遇,你是找事做?看你这肥肥硕硕的身板子,倒还可以下些劳力,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活计?”壮汉大声回答道。
那问话之人突然咳嗽几声:“多谢相告。”便往人群外退去。
壮汉白了他一眼:“原来是个病秧子,来这凑什么热闹。”
晴雯穿着一袭飘逸的长裙,站在小汾河岸边,瞧着林靖从天外楼脚下灰溜溜的回来。“问清楚了吗?”
林靖满脸的失悔:“二千两银子,我竟给退了回去!”
晴雯哂笑道:“可不管婢子的事。”
“大小姐对我家大人还真是……”
“真是什么?”晴雯瞪了瞪眼,生怕他对苏允儿出言不敬。
“慷慨啊!”林靖举步前行,叹息一声:“走吧。”
“还要走啊!”晴雯大为抱怨,在原地跺了跺脚。自从林靖去了一趟晋阳城之后,便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几乎每日都要出府,而且他最近似乎还迷上了逛街。每天出府,几乎不做任何事,就是漫无目的的逛街,东看看西看看,竟比大姑娘家还要逛得。晴雯每日跟着,渐渐都有些受不住,偏生却劝不了。
今日两人从府城西面的柳家巷子一路走过,先是去了十里铺的坊市,又去了天外楼脚下听了一会儿评书,然后便绕着西城十数条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待走到小汾河边上,晴雯终于支撑不住:“公子!到底还要逛多久才行啊?这些日子你把晋阳城里的大街小巷、门楼官署、宝寺佛塔、作坊商集、勾栏瓦舍尽数逛了几遍了哩,你正生着病,哪能这般劳累。”
“病体初愈,我这是在巩固,只要不剧烈运动,大量恢复性锻炼反而大有好处。”
林靖正驻足在小汾河边,望着河道上几艘刚刚驶过的画舫,伸手指给晴雯,问道:“那些是做什么用的?莫非是捕鱼?不像啊。”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患着病。”晴雯半听不懂,嘴上嘟哝着,半晌才极不情愿地看向林靖所指的方向:“那是……”
“是什么?还不快讲?”
晴雯面上拂过一阵微红,没好气道:“青楼画舫拉。”
“哦,妓院……还是在湖里开起来的妓院,古人原来真有这种噱头,果然该人家赚银子。”林靖点头评论一番,只是身边的晴雯慌忙从他身边挪开,生怕被河岸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瞧破她与林靖是一路人。
“公子,你好没羞耻。”待发现没人注意,晴雯方才鄙夷一声道。
“要那多牙齿有何用。”林靖沿着小汾河朝前走。
晴雯只好跟上,不由幽怨道:“公子每日都来府城里闲逛,不嫌累么?看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
林靖驻足,却不答话,看了她一眼:“小雯雯啊,你觉得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晴雯微微皱眉:“公子能不能别这样称呼婢子……婢子一个做丫鬟的,哪里知道这些大道理。”
林靖伸手,突然在晴雯头上屈指弹了一记:“连这个也不懂的?难到这里面装的都是豆腐渣?”
晴雯先是吓了一跳,伸手摸住额头轻揉,心中不由羞怒:“公子,男女有别,公子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意思是下次要在没人的地方?”
“公子!”晴雯羞怒不已,却似乎无计可施:“婢子不与你多说了。”
林靖来到岸边一处居民住宅较多的坡地前,望着大半片西城,也不管晴雯生气不已,又张口说道:“小雯雯呐,你说你家小姐,肯一辈子养着我吗?”
晴雯本不想理他,见他问到这种问题,却又忍不住不争气地答道:“只怕小姐肯养,公子也不愿一辈子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