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有一个时辰了。”裴英侯回道。
“一个人过来?”
“不是,五六个人护着一辆车子过来。”裴英侯道:“在桥头等候。”
“一个时辰?”韩漠托着下巴,呵呵笑着:“也差不多了,让聂云进来吧。”
他走出正厅,已经看到院子里有几名西花厅的部众,三名主事也在其中,见韩漠出来,众人都是行礼,韩漠摆摆手,令人般了一张椅子过来,就放在大厅正门处,自己坐在上面,有人地望着前面的院门。
聂云进来时,表情和上次所见完全不同,一脸的谦恭,就连身子也是半躬着,韩漠看在眼里,只是叹气,从精神面貌来说,西花厅的人可比东花厅的人有骨气的多。
聂云谄笑着,上前跪倒:“卑职参见韩厅长!”
他对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确实有一种恐惧感,在东花厅,这个年轻人当众殴打穆信,在聂云看来,此事定然不能善了,秀公主一定会对韩漠有一番惩罚,谁知到了最后,秀公主不但没有给予任何惩罚,还派自己送来拖欠了三年的饷银,这让他实在感到震惊,震惊之后,便是对这个小阎王的无比畏惧。
聂云是秀公主一手提拔起来,他的最大才能便是理财,至于跟踪暗杀这些活儿,并不是他的强项。
“原来是聂司长。”韩漠微笑道:“天都要黑了,不知你前来有何指教啊?”
“不敢不敢!”聂云连声道:“卑职奉了我们厅长之命,送来西花厅的饷银,共计是两千三百两,如今正在外面的车子里,还请韩厅长派人查收!”
豁然间,院子里的西花厅部众顿时显出奇怪的神色。
那是一种不敢置信的神情,而其间又带着难以压制的喜悦和兴奋,他们都是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他们的厅长大人。
就连一直很冷淡的李固,也是神情吃惊,望向韩漠。
“裴主事,带人去点银子。”韩漠向裴英侯吩咐道。
裴英侯带着笑意,答应一声,领人出去。
韩漠这才向聂云笑道:“聂司长,那可多谢你了。唔,本官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办了差事,本官就不留你了。是了,回去向你们穆主事带个话,日后西花厅的饷银,还要他费心了,改日本官会请他……喝茶!”
聂云感受到西花厅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立刻道:“是是是,卑职谨记!”
清点完银子,拉入了西花厅,韩漠也不耽搁,立刻让裴英侯统计出各人的饷银,然后当场便将拖欠众人三年的银子一次性下发了下去。
西花厅部众的饷银并不算高,最高的裴英侯,每个月也不过五两银子,大部分都是四两银子的俸禄,所以三年下来,十多个人所得的饷银也不到两千两,还剩下数百两银子,直接划进了内务处,这也是几年来,西花厅内务处头一次有调转的银子在账面上。
“本官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但是有一点本官可以保证,身在其位必谋其职,这是本官对各位的承诺,也是本官希望诸位能做到的。”等到聂云带人离开,韩漠召集仅有的十三名部下,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很平静地对众人道:“公颜老留下的东西,我不会有一丝改变,因为时间证明过公颜老的东西是对西花厅有用的。”
“大人英明!”众人齐声道。
虽然不能彻底让这帮人信服,但是毫无疑问,饷银事件,已经拉近了西花厅和韩漠之间的关系,至少大家都觉得,这位新任的厅长确实是在尽心,也确实有魄力做一些事情。
但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不能确定这是否只是昙花一现的扬眉吐气。
韩漠扫视众人一眼,才继续道:“西花厅要做事情,少不了人手,而且我们西花厅三百编制并没有废除,所以我希望四大处开始运作起来,先让我们西花厅恢复正常的运作。”顿了顿,微一沉吟,似乎在想着什么,片刻之后,才道:“诸位这阵子就开始动作,补充编制吧。”
裴英侯沉吟一下,才道:“大人,当初西花厅满员编制,吏员们都有职责在身,或潜伏或蹲点,如今我们西花厅并无任务,若是满员,将如何分配?”
“这个很简单,该训练的还按照曾经的程序走,至于原来的熟手……燕京城这么大,各类的职业也多如牛毛,我想几百人隐伏在偌大的燕京城,并不是难事。”
公输全恭敬问道:“卑职冒昧,如今东花厅控制着所有暗处任务,我们西花厅即使满员,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个目前并不需要你来操心。”韩漠平静道:“保持满员编制,一旦任务下来,我要你们保证西花厅四大处能够随时运转起来……要做到公颜老在世时候一样的迅捷和有效。”
憨小子李固沉声道:“让他们重回西花厅,凭什么理由?”
韩漠凝视着李固,神色淡然,淡淡道:“李固,我不管你个性如何,我想告诉你,本官希望下次不要听到你以这种质问的口气与我说话。”
李固皱起眉头,但还是道:“卑职失礼!”
韩漠眼中闪过满意之色,这帮身经百战的暗处高手,只施以仁慈,那是不可能完全能够管束他们的,对于这类人,既要让他们知道你的恩,也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威。
这就是所谓的恩威并施。
威严会让恩惠更有价值,而恩惠同样会让威严更加不容侵犯。
韩漠缓缓道:“裴主事曾对我说过,要让西花厅隐退的吏员重回西花厅,需要三个理由。”他看了裴英侯一眼,才平静地道:“现在我可以回答那三个所谓的理由。他们回来,只要本官在,总不会饿死,而且他们回来,也肯定会有适合他们的事情要去做,至于最后一点,他们为谁拼命?我可以很慎重地告诉你们,那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证明他们自身的价值所在……或许这个回答有些空洞,但是我相信,等到一个人老的动不了的时候,他总需要一些回忆,如果那个时候他可以回忆自己一生所为没有辜负自身的价值,那么我相信会死而无憾,包括我!”
所有人都安静地聆听着,虽然这个年轻人的哲理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符,但是当这番话在心头停留时,他们忽然觉得这个年轻厅长的话实在很有道理。
当结束谈话时,众人退下,韩漠叫住了薛红袖。
“红袖,听说你在药剂方面很有研究!”韩漠笑眯眯地道:“改日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在药剂方面与你切磋一番!”
红袖那张清秀却冷漠的脸庞有些奇怪,微微皱眉,想了想,才回道:“好!”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厅长,曾经那是正儿八经的药剂专家,所以对于韩漠是否精通药剂,她保留怀疑的态度。
望着红袖的背影,韩漠喃喃自语:“药剂司不知是否研究春药?这可是我的空白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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