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漠听到庄渊这句话,非但没有丝毫作为韩族一份子的荣耀之感,反倒是感觉颇有些尴尬。他看到庄渊的表情,庄渊这句话竟是出自肺腑之言,似乎是真的十分佩服韩氏家族的谋略,但是韩漠身为韩氏家族的重要一份子,却对韩家的计划毫不知情,甚至于自己的父亲韩玄昌似乎也对韩家的整局谋划也是毫无所知,这无疑是一种令人感到尴尬的巨大嘲讽。
萧灵芷自然看出韩漠的不自然,向庄渊使了使眼色,可是庄渊却显得不解风情,笑眯眯地看着韩漠,问道:“漠儿,韩家能这么快就达到如此巅峰之时,你的功劳可是不小的。”顿了顿,叹道:“若不是你此前掌控了燕国最强大边军,你们韩家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达到现在的声势……萧苏两家也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没落。”
庄渊虽然居于小村,但是平日里自然会有施连云从外面得到一些消息回来,苏家叛乱被诛,萧家陨落,这些事儿亦是燕国举国上下皆知之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韩漠摇头苦笑,也不言语。
他自然清楚,如果真如庄渊所言,韩家早已经暗中联接了北庆南风二国,那么定然是早就在暗中策划了庞大的计划。
如此庞大的计划,自己的父亲和自己作为韩族直系子孙,却毫不知晓内情,这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和父亲竟似乎是被韩族排出计划之外。
这当然是韩漠不愿意接受的。
此前许多的事情,韩漠已经隐隐感觉到一丝端倪,但是他却宁可相信是自己的某种误判,也不愿意真的相信韩家内部出现了极大的裂痕。
自小到大,他受到的诸多家教,首要的便是要同族团结,而且在他眼中的韩家,在大事情上,也确实是人人精诚团结,十分默契,这也让韩漠心中隐隐为自己是韩族子弟感到几分自豪。
韩家能够在燕国立足百年而岿然不动,也正是因为这个族群表现出来的团结默契。
只是如今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着韩家确实早已酝酿了庞大的计划,而自己和父亲也确实被排除在外,这让他对心中所谓的“家族团结”起了极大的质疑。
他最不希望出现的局面,似乎已经出现。
……
萧灵芷柳眉蹙起,轻声向庄渊问道:“师傅,如果燕帝真的死了,这消息岂能瞒得住所有人?而且京中四大御林营,其中三营已经在白异的手中,而白异乃是燕帝心腹大将,若是有异像,白异不可能好不动作?”瞥了韩漠一眼,微咬红唇,随即继续问道:“韩……韩玄道在京中翻云覆雨,他难道不怕引起白异的警觉,又或者说……韩玄道在京中手无兵权,他真的敢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庄渊平静道:“芷儿,你这话对了五分,却又错了五分!”
萧灵芷和韩漠对视一眼,都看着庄渊,一时不明白庄渊话中意思。
庄渊正色道:“白异手握燕京兵权,而且对燕帝忠心耿耿,这句话不错,但是比起韩玄道,白异终究还是太嫩了。白异武人出身,在武人心中自然很有威望,但是也正因为他是武人出身,心思怎能比得上在官场上与其他世家争斗几十年的韩玄道?”他看向韩漠,缓缓道:“你那位堂姐乃是大燕皇后,据传深得燕帝的宠爱,为师且问你,如果燕帝真的死去,皇后身后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她接下来依靠的会是谁?”
韩漠叹道:“自然是我们韩氏一族!”
“这是自然……!”庄渊道:“若具体到个人,那又会是谁?”
韩漠道:“是……大伯!”
“就是韩玄道了。”庄渊缓缓道:“皇帝若去,皇后自然只能依仗韩玄道,也就是说,皇宫内苑,也就成了韩玄道的势力。你们韩家在朝中已经是权势滔天,没了皇帝,后宫内苑又是你们韩家的势力范围,内功外朝皆在手中,这份权势,那可是了不得的。”
萧灵芷道:“皇族其他人呢?”
庄渊正色道:“大燕曹氏一族已经衰微,所出本就不多。当年为了争夺帝位,皇族内斗,人丁本就是大伤元气,而且剩下来的,大都是平庸之辈,如今够独当一面的皇族之才,无非曹殷与曹秀二人而已。”看了看韩漠,道:“漠儿也说过,曹秀如今下落不明,曹殷也是远离燕京,这两大皇族顶梁柱既去,皇族再无大才……朝中如今尽是韩族党人,白异无人相助,怎能是韩玄道的敌手?芷儿方才说白异有兵而韩玄道无兵,这句话是不对的。”
萧灵芷蹙眉道:“师傅是说西北军?只是……西北军如今虽然掌握在韩家手中,却并不是掌在韩玄道手中。而且……西北军远在前线,白异若是在京中发难,韩玄道远水解不了近火,他根本不可能调动西北军来对付白异!”
“傻孩子,你可莫忘记,京中四大营,白异只是手握三营,还有忠义营可不在白异的手中!”庄渊嘴角泛起似是而非的笑意:“忠义营难道不是军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