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渊不等她说完,已经沉声道:“但是他却最终击败了霸王,打下了延绵几百年的汉家江山……其刘氏一族,也因此而贵极天下!”
屋内顿时一阵寂静,悄然无声。
许久之后,韩漠的声音才平静响起:“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庶几无愧……!”他抬起头,凝视着庄渊,神情极是肃穆:“自古志士,欲信大义于天下者,必先仁孝以自身……!”
庄渊眯起眼睛。
“舍生取义的事儿,或许我根本做不到。”韩漠眼中闪着光:“然则人之异于禽兽者,便是总要坚持一些什么。我或许不能尽仁,或许不能尽义,甚至不会去尽忠,但是……我总也要坚持一点什么,才能活得有些底气,或许所谓的孝道,便是我该坚持的。”他靠在椅子上,缓缓道:“人们常说,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我也许并不是什么善人,但是我却总觉得我还算是一个尽孝之人。”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陡然停住,目光投向房内桌上的灯火。
很多年前,一个新的生命在这个世上诞生,然后慢慢适应并且生活于这个全新的世界,而这个生命的守护者,一直是那一对被称为父母之人。
他们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了他一个无忧无虑处处拥有着温馨暖意的生活环境,从而让他一直过得十分的惬意。
很多年前,看着那一对对自己极尽呵护的夫妇,还有那一位传授着生命道理的老者,这个从另一时空而来的生命就暗暗发誓过,他这一世即使遇到再大的风浪,甚至遇到难以跨过的艰难险阻,有一个信念却必须坚持在心中,那便是极尽一切所能来保护这几位与自己生命轨迹紧密相连的亲人。
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与自己的生命,都要全力守护他们。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韩漠笑了一笑:“甚至可以说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很可能做不了什么,又或者说不愿意去做什么。有时候我自己也想过,我这一辈子该怎样去度过?”他的手忽地轻轻握着萧灵芷的手,轻声道:“挣很多的钱,娶老婆,生孩子,如果突然心血来潮,做一些好事,又或是做一些坏事,让后人偶尔想起曾经还有这样一个人在这世上活过……可是后来想想,人的一生有时候不要过得太有计划性,那样反而不叫真正的活着。所谓真正的活着,就是活得舒坦,活得自在,活得心安理得,活得……庶几无愧!”
萧灵芷眼中闪着光,痴迷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另一只手也去握着韩漠的手,美丽的眼眸子中神色十分复杂,即为这个男人感到自豪,却又为他感到十分的担忧。
韩漠的声音虽然淡定,但是萧灵芷却已经从他的话语声中听出来,韩漠必然是要返京救人了。
庄渊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为师也不再多说。为师留在此处,为你守住魏都,在你回来之前,为师自问庆军还不足以能够南进一步……!”
“我不知道此番回京,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韩漠肃然道:“但是为人子者,自是不能坐视不顾……只是我却不希望庆人有精力将目光投向燕京那边,所以……徒儿请师父北上!”
庄渊那深陷的眼眶微微眯起,就似乎闭上了眼睛,随即舒展开来,笑道:“你是准备以攻为守,进军山北郡,吸引庆人的注意力?”
“不管此番燕国国内是乱是和,我都不希望上京城有精力去干扰燕国内部之事。”韩漠眼中显出厉色:“所以师傅在山北郡打得越狠,上京城的精力就越不可能放到燕京那边……!”
庄渊点头道:“好,我明白了!”顿了顿,道:“你去之后,谁在明面主持燕军?”
“铁奎!”韩漠道:“此人沉稳干练,对徒儿甚为忠诚,可堪大用!”又道:“诸将返回之时,徒儿将他特意留了下来!”
“芷儿和连云都没有吃饭,你带他二人去用饭。”庄渊吩咐道:“让铁奎带着你所说的佳酿现在就来见我!”
韩漠起身来,恭敬一礼,:“一切劳烦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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