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萧廷琛一早就把苏酒捆在后背上,打算继续朝那座山巅走。
还未跨出山神庙,身后传来清越温润的嗓音:“陆神医的宅邸附近种植着许多草药,其中一些具有迷幻作用,很容易令人头晕脑花分不清楚方向,更有甚者还会一头栽进悬崖,死得凄惨冤枉。”
说话的正是昨晚那位墨衣公子。
长生还没醒,他摸索着找到拐杖,蹒跚来到萧廷琛面前,友善地从宽袖里取出一根红绳,“这绳子是用特殊药草浸泡过的,可以驱散那些迷幻异味。你戴在腕上,可保平安。”
萧廷琛不明所以地笑了两声。
他接过红绳,“你倒是大度。”
墨衣公子笑笑,与他一同步出山神庙。
庙外不远处就是陡峭悬崖,站在崖边,可俯瞰苍茫鬼狱。
“众生皆苦,我每每听人提起一些惨事,推己及人,往往很容易生出亲身经历之感,非常痛不欲生。”墨衣公子语气慈悲,“生灵涂炭烽火连城并非我之所愿,然而为了更好的天下,战争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萧廷琛微笑,“我厌恨战争,却也知道想要天下一统,战争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只是若是连老幼妇孺和降卒都不肯放过,遇一城屠一城,用流沙天坑葬送几十万人的性命,是不是太残酷了呢?”
“物竞天择,强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墨衣公子笑容温和,“为了建造一个更完美强大的人间盛世,我坚信这是必要的手段。”
萧廷琛不置可否。
他邪肆地扯了扯薄唇,抬步朝陆擎宅邸走去。
墨衣公子转向他,“下次见面,大约会在长安吧?大雍的皇帝陛下。”
萧廷琛步履未停,嗓音里依旧透着散漫慵懒,“没想到鬼狱的君王竟是个瞎子……说什么见面,你看得见朕的容貌吗?”
说着话,身影彻底融入清晨的雪雾之中。
墨衣公子并不恼,笑容仍旧清澈干净。
长生揉着惺忪睡眼,慢吞吞从山神庙走出来,嘟囔道:“公子,您刚刚在和昨晚那个男人说话吗?他真是欠揍得很,说话时叫人可讨厌了。”
“和她曾经在信里说的一样呢,又欠揍又霸道,还很喜欢挑衅别人……”墨衣公子的眉宇间渐渐浮起兴奋,“长生,朕十分喜欢这次的对手!”
长生愣了愣。
他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昨晚那个男人是,是,是大雍的皇帝?!”
“他身上熏的是崖柏香,带在身边的姑娘昏睡不醒,身上还有伽楠和柏子混在一起的香味儿。而他说话又欠揍又张狂,和中原传来的情报一模一样。”
墨衣公子欢喜地拄着拐杖往山下走,“朕自诩并未露出破绽,他却能识得朕的身份,他果然是很有意思的对手……这样的男人很强大,该让他为鬼狱皇族延绵后嗣才是。长生,若是朕能统一中原和鬼狱,朕一定舍不得杀他,朕要让他成为妹妹们的面首,诞下更强大的后嗣!”
另一边。
萧廷琛嘴里叼着一根草,背着苏酒在风雪中跋涉。
风太大,他实在不方便抽烟,只能叼一根烟草解解馋。
他漫不经心道:“曾想象过鬼狱的君王是怎样一副牛头马面,没想到竟然是个瞎子……虽是富家公子打扮,腰间却大咧咧戴着龙纹玉佩,别人想不知道他的身份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