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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肖明彰重新端起面前的茶杯。
他微微闭上双目,闻到特别的茶香,又喝了一口茶,那熟悉的感觉蔓延开,但依旧仅仅只有熟悉,再无其他。
他清楚地知道,在他车祸还没有醒来的时候,那些医生就给他用了一些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的药物,药效如何,副作用如何,没有实验证明。
但几年过去,随着记忆片段的不断流失,他明白,他已经找不到以前的那个自己。
他放下茶杯,再一次看向冯恒:“我父亲……来宣州了?”
冯恒轻轻点点头:“乔先生与我通了好几次电话,今天亲自从京城飞了过来。”
“乔先生,京城。”肖明彰大概明白了,父亲姓乔,是京城人。
“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告诉您乔先生在的地方,你们可以见一面。乔先生说,你可以选择你想做的任何一件事,他一直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此时此刻,冯恒从肖明彰的脸上看到了动容和踌躇。
他这才明白,乔斯年先生才是最了解肖明彰的一个人,他大概早就猜到今天的所有场景,以及肖明彰的情绪。
于肖明彰而言,过去记忆里的所有人现在都是陌生人,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牵扯,对肖明彰来说,去与陌生人交谈,都显得局促和踌躇。
见或不见,都改变不了肖明彰已经失去过去记忆的事实。
肖明彰对乔先生,可能还没有对他来得熟悉。
他们好歹打过好几次交道,但肖明彰对乔先生,连名字都不知道。
乔先生叮嘱他不必说太多,他不想用血缘、亲属的关系绑缚肖明彰,那样对肖明彰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来说,太过残忍。
强行的绑缚和道德、伦常的束缚,永远都不可能将肖明彰拉回乔家。
冯恒起初不懂,这会儿看到肖明彰的反应才知道,知子莫若父,肖明彰尽管失去了记忆,但那从小养成的性格、教养却刻在骨子里,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真切了解。
“我父亲……他在什么地方。”肖明彰终于问道。
冯恒报了一個酒店的名字:“肖先生,如果您愿意过去的话,我送您过去。”
“谢谢,冯警官,你已经帮我做了很多事。也许,我和乔家的私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好。”
冯恒知道,肖明彰婉拒了他的好意。
这时,冯恒将手头的文件推到肖明彰手边:“肖先生,这是关于四年前车祸的调查报告,有四年前的现场勘察、搜救过程,也有今年最新的一些发现。能写上去的,我都写了,您如果愿意看,可以看看。”
“四年前,我为什么会来宣州?”
“您来宣州做调研,具体目的我也并不清楚。但在调研过程中,您发现了一些宣州官商勾结的证据,被当地权贵察觉,他们在你的车上动了手脚,车子开到山道上时出了事故。宣州的肮脏和黑暗由来已久,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没有人敢去揭开这个盖子,就像肖氏集团的罪恶一样,没有人敢去动肖家。您很伟大。”
“不敢当。”
肖明彰从来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也许,有一个人比他更早想揭开这个罪恶的盖子,她势单力薄,纤瘦脆弱,但她比他更勇敢。
这会儿,他想起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的针眼,还有,福利院院长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