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寿康宫很远,郁珩道:“如今已经和太后撕破脸面,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除掉她为好。”
沈妤道:“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死法。”
郁珩见四下无人,又靠近她,趁着她不注意,拉住她的手:“这个机会很快就到了。”
沈妤心下紧张,生怕被人发现。可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她羞恼之余瞪了他一眼,郁珩笑容宠溺,毫不在意。
沈妤无可奈何,他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关键是她跟本招架不住。
郁珩随口说道:“不要忘了回礼。”
沈妤没好气道:“什么回礼,我早就忘了。”
郁珩眼神溢出几丝幽怨,也不说话,就默默注视着她。
沈妤被他看的脸颊发烫,道:“我知道有个机会近在眼前,只不过还要筹划一番。”
郁珩笑道:“我会帮你。”
沈妤微微一笑道:“当然,这也是对宁王有利之事,这件事还是应该由他出力。”
提到宁王,郁珩面容微寒:“宁王近来在查你我之间的事。”
沈妤淡淡挑眉:“他可查到了什么?”
郁珩浑不在意道:“就算查到什么又如何,他应该知道,他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谁,不会现在就与你挑明的。”
默了默,沈妤道:“你是故意的?”
郁珩轻笑:“他早晚都要知道,就算我有意让他查到又有何妨?”他看着沈妤,突然一脸正色,“阿妤,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你是我的,他若是识趣,就趁早收起那点歪心思。”
沈妤有些茫然:“你在说什么?”
郁珩讥笑一声:“你当他是合作者,他却不是这样想的。阿妤,你这么聪明,果真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思吗?”
沈妤黛眉微拧,细细思虑片刻,面色凝重道:“他是我大姐的夫君。”
郁珩笑了笑:“他可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皇家子弟。骨子里他们都是一样的,认为最好的一切都应该是他们的,只要登上皇位,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包括美人。阿妤,大抵是你为他出谋划策,做的太好了,从前他只觉得你是个普通的世家贵女,现在么……”
这样美貌与智慧兼备的女子,谁不会动心呢?宁王自然也不会例外。
沈妤和沈妘是亲姐妹,自然是不能共侍一夫的,而且依照沈妤的身份,也不能做妾。可是若宁王登上皇位呢,届时他用些手段,沈妤不嫁也得嫁。
“虽然他不会登上那个位置,但是他胆敢觊觎你,还是惹怒我了。”这句话说出来,他依旧是神色温和。
沈妤皱眉道:“不管他怎么想,他不会有机会的。”
她只是为沈妘感到不值。
前世宁王默许傅贤妃几人害死了沈妘,的确是可恨。但是仔细一想,就算沈妘没被害死,她依旧不会幸福,宁王定然会左拥右抱,后院姬妾无数,沈妘只能守着正妃的位置,凄然的过完一生。
郁珩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声道:“不必为你大姐伤心,能够脱离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她的幸运。”
沈妤一愕,然后笑道:“你说的不错,也许这是一个让她看清宁王真面目的好机会。”
郁珩反复观察着沈妤的神情,发现她的确对宁王只有厌恶,才彻底放心,在沈妤的事情上,他总是格外的小心眼。
自以为打败一个隐形情敌的郁珩心情大好:“不说这个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沈妤深吸一口气:“就今天。”
郁珩似有所悟,道:“既是今天,更要快些去准备了,今天可有不少人进宫来祭拜怀宁,太子方才也到了。”
沈妤点头:“我想起来还未去兴庆宫拜见皇后娘娘。”
郁珩依依不舍道:“如此,我就先去了。”
沈妤笑道:“去罢。”
郁珩见沈妤没有挽留他,直接转身离去了,不由心下失望,觉得有些不甘心:“阿妤。”
沈妤回眸:“什么?”
郁珩扬唇一笑:“别忘了回礼。”
沈妤盯了他一会,转头就走。
郁珩看着她纤瘦的身影,摇头失笑,也疾步离去。
到了兴庆宫,女官立刻进去禀告,少倾就请沈妤进去了。
偌大的兴庆宫,有不少人在里面伺候,却格外冷清。
沈妤去过傅贤妃的长乐宫,每次到那里,都是觉得芳香四溢,四季如春,显得格外温馨。反观兴庆宫,华丽是华丽,就是太过空寂了。
德女官引着沈妤上前:“娘娘,宁安郡主到了。”
皇后穿着华丽的凤袍,斜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宫殿隐隐回响着诵经声和哭声,她却恍若未闻。
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樱红色桃花云雾烟罗衫的美人,坐在她面前,端着一盏茶。
沈妤认出来了,此人正是阮昭容。
她行礼道:“宁安见过皇后娘娘。”
听到沈妤到了,皇后睁开眼睛,顺手接过阮昭容手中的茶:“原来是宁安。”然后又叫她起身坐下。
沈妤谢恩落座:“听闻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上不太好,今天恰逢宁安进宫,所以来拜见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了?”
皇后坐起身,笑道:“亏得你还记挂着本宫,不过是近来宫务繁多,所以有些累,不妨事的。”
沈妤没有多问,微笑道:“原是如此。皇后娘娘打理后宫本就辛苦,也该保重凤体才是。”
皇后呡了口茶,道:“果然还是你懂事,卉颐也是这么劝本宫的。只是本宫既为中宫皇后,有些事就不能不管,好在后宫妃嫔都是省心的,尤其是阮昭容,怀着龙嗣还时常到本宫身边伺候呢,本宫说了多少次她都不听,也着实心中感动。”
德女官将茶递到沈妤手上,沈妤微笑颔首,看了一眼阮昭容道:“阮昭容如此体贴懂事,是后宫之福,也难怪陛下如此宠爱她。”
皇后笑吟吟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阮昭容着实是辛苦了。”
阮昭容似乎是受宠若惊,忙站起身道:“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臣妾出身乡野,偶然得幸,能进宫侍奉陛下和皇后,是臣妾的福分,委实没什么辛苦的。”
“好了,我是真心实意的夸你,你紧张什么。”皇后笑着让她坐下,“你怀着龙胎,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好好养胎,就算你要来本宫身边伺候,也该是安稳生下龙胎之后。”
阮昭容声音细柔:“臣妾谨记。”
“记得就好。”皇后道。
少倾皇后又道:“那次围场发生的事,本宫已经听卉颐说了,多亏了宁安及时找到她,本宫也该感谢你才是。”
沈妤神色恭谨道:“娘娘言重了,宁安和卉颐是好友,她有难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皇后赞赏的笑道:“卉颐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是她的幸运。”
说着,又朝德女官招招手,德女官会意,少倾,不少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托盘,上面盖着红绸。
沈妤讶然,皇后道:“这是给你的赏赐,不许推拒。”
沈妤站起身:“可是您已经给过宁安许多了,这些……宁安受之有愧。”
皇后笑道:“这可不是奖赏你救了卉颐,只是因为本宫想给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本宫喜欢你。”
沈妤行礼道:“如此,宁安就却之不恭了。”
又陪着皇后闲话一会,沈妤就离开了,阮昭容也起身道:“皇后娘娘想必是累了,臣妾也告辞了。”
皇后挥挥手:“去罢。”
出了兴庆宫,阮昭容被人扶着走到沈妤身后:“宁安郡主。”
沈妤虚扶住她:“昭容不必多礼。”
阮昭容虽然得宠,又怀有龙胎,但从不恃宠而骄,反倒是态度谦卑。她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臣妾早就听闻过宁安郡主大名,可是从未能和您说上几句话。那次的宫宴,也只是远远见了郡主一面,今日有幸再次相见,发现传言果然不假,您果然配得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
沈妤淡淡道:“昭容天姿国色,想来宁安难以企及。”
阮昭容柔声道:“不,臣妾姿色平庸,怎敢和郡主相提并论?”
沈妤轻轻一笑:“昭容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阮昭容面色羞赧:“前几日陛下派人送了一张琴给臣妾,可是臣妾自幼生长在乡野,于琴棋书画并不精通。臣妾想,郡主是名门闺秀,定然精通琴艺,所以想请郡主指教一二。日后……日后陛下召见臣妾的时候,臣妾也好弹奏给陛下,也免得辜负陛下的心意。”
沈妤笑道:“宫中精通琴艺者很多,为何昭容要请我帮你呢?”
“因为似那等名贵的琴,只有郡主配用。”阮昭容道,“希望郡主能答应臣妾这个请求。”
沈妤想了想,道:“既然昭容盛情相邀,宁安自然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阮昭容满面欢喜:“多谢郡主了,郡主真是个好人。”
无人觉得哪里不妥。想来她们是觉得,沈妤是宁王的妻妹,所以阮昭容为了自己的将来,要赶紧把握机会巴结沈妤。沈妤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阮昭容是皇帝的宠妃,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不管别人怎么想,两人很快就到了未央宫。
阮昭容客气道:“郡主请进。”
沈妤没有相让,迈步进了殿内。发现里面也是布置的华丽精致,摆放着金银玉器无数,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进来,似乎要晃花人的眼睛。香几上放置着香炉,檀香的香气飘出来,和花香混合在一起。
沈妤道:“看来昭容果然是独得圣宠。”
阮昭容被人扶着缓缓落座,不好意思的笑笑:“这都是陛下的恩典。”
然后又吩咐人上茶:“我有孕在身,许久未喝过茶了,但是陛下还是经常派人送来许多,我都吩咐人收起来了,郡主可不要嫌弃。”
沈妤看着茶盏里碧绿的茶叶,笑道:“能尝到御赐的茶叶,是宁安的荣幸。”
正说着,已经有宫女抱着琴过来了。阮昭容道:“郡主请看。”
沈妤转过身,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果然是好琴。”
阮昭容道:“听说郡主有一张绿绮,是护国公主留下的,臣妾这张琴,自然是比不得的。”
沈妤淡淡笑道:“阮昭容竟然连此事都知道?”
阮昭容低眉浅笑:“臣妾虽然进宫不久,但是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郡主的传闻。有的妃嫔为了讨好陛下,苦练琴艺,曾经说起护国公主的绿绮,她们都羡慕郡主呢。”
沈妤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是么?”
阮昭容连连点头:“是真的。臣妾虽然羡慕郡主有一张好琴,但是更佩服护国公主。公主不但巾帼不让须眉,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后又为了国家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怎么不让人心生敬仰呢?”
沈妤看着她娇羞的面容,已然是全然知晓。阮昭容是在告诉她,她是慕容国的人。
想来,她是听从郁珩之命的,而她又特意找借口请她来未央宫,说不准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思及此,沈妤道:“没想到阮昭容还有这份心,和宫里其他娘娘相比,的确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