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言。
太子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他还是不明白,这种时候,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在皇帝心里,太子就是个忤逆不孝的儿子,再狡辩只会让皇帝对他的嫌恶更深一层。
而且,皇帝根本不会治他的罪。并非是皇帝不想处置太子,实在是因为事关皇家颜面。
当然,沈妤也不指望着太子会因为这件事被废,她只是想让太子自取灭亡罢了,顺便除掉太后。
庭院里静默了许久,皇帝站起身,突然身体晃了一下。全公公和阮昭容忙扶住他:“陛下。”
皇帝推开阮昭容,尽量放缓了声音道:“你怀着身孕,不宜吹风,快进去歇息罢。至于练琴,就等你生产后再说。”又对沈妤道,“宁安今天受了惊吓,也快些出宫罢。”
沈妤看着皇帝转身离开,再次行礼:“恭送陛下。”
太子愈发慌张,提着袍子快速膝行过去,一下子抱住皇帝的腿:“父皇——”
皇帝却是一脚踢在他的心口上:“滚!”
太子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声音沙哑而凄厉:“父皇,父皇——”
皇帝根本不看他一眼,大步离去。
全公公回头,警告道:“今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一个字,你们的项上人头就别想要了!”
众人忙道:“奴婢不敢。”
血腥味传来,一会就被风吹散了。太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过了一会,才用袖子擦干净脸,大喊大叫道:“请太医,还不请太医过来!”
沈妤不禁觉得好笑,太子虽然蠢,倒是爱惜自己这条命。
太子一转头,就看到言笑晏晏的沈妤,瞬间勃然大怒:“沈妤,又是你!”
沈妤毫不心虚道:“太子殿下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惜啊,陛下再也不会相信你了,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保住这条命罢。”
太子怒目而视:“你竟然敢和孤这么说话,孤是太子!”
沈妤瞧着周围,所有人仍是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微微一笑,一步步走到太子面前,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太子?快要被废的太子也能威胁我吗?你以为今天这件事就这样完了吗,陛下现在不处置你,是因为太子调戏庶母的事传出去影响他的名声,他已经是对你厌烦透顶,想必很快就会想办法废了你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怕你?”
太子面色大变,似乎是被吓到了,仍是色厉内荏道:“至少孤现在还是太子,你竟敢对太子无礼,你……”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这个太子是如何当上的?”沈妤笑着打断,“你的生母出身低微,若非她生病死了,你怎么会被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成为半个嫡子呢?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给的,而陛下又看在严家的面子上,不得不立你为太子,但是陛下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罢?说白了,你的出身实在是很低,能当上太子实属侥幸。可是你非但不知感恩,反倒是胡作非为,宠妾灭妻,鱼肉百姓,仗势欺人,昏庸名声传遍大景,现在又敢调戏庶母,陛下不趁着这个机会废了你,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无论是景王还是宁王,都比你配做太子。你说,若是他们登上皇位,会不会留你一命呢?哦,我忘了,你得罪的可是陛下,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你一命。”
太子觉得浑身发冷,似乎被冷水从头到尾浇了一遍。
是啊,皇帝早就想废了他,宁王和景王又不是省油的灯,他还能活着吗?万一……万一皇帝寻机杀了他怎么办?
他身体颤栗的更加厉害,但是当看见沈妤那张笑盈盈的脸时,怒火燃烧,想也没想就抬起手。
沈妤及时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太子殿下请出去?陛下可还没走远呢。”
众人一听,一拥而上拖曳着太子出去。方才皇帝已经明确表现出对太子的厌恶了,他们也不必怕得罪太子了。
太子身上痛,心口也痛,根本就挣脱不开这么多人。
他只能声音嘶哑道:“你们……你们大胆!放开孤!”
这时,小伍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大胆,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碰太子殿下一下!”
众人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太子掸了掸衣袍,踢了小伍子一脚:“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
若非小伍子没拦着他,他怎么能闯进未央宫呢!
小伍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却还护着手上的衣服。他有些委屈道:“天冷了,殿下刚喝了酒,奴婢怕您冻着,去给您取披风了。您不是在凉亭歇着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太子怒声道:“都是你害了孤!”
太子若是足够聪明,就应该想,宫里那么多宫女,为何一定是小伍子去取衣服呢,难道不是小伍子被人收买故意离开,让他只身一人在凉亭,又糊里糊涂的闯进未央宫呢?
但是因为他不够聪明,所以从未怀疑过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小伍子。
小伍子不解道:“奴婢不知哪里害了太子殿下,请殿下明示。”
这种事太子怎么好说出口?他一把推开小伍子:“滚!”
小伍子跟上去:“奴婢找不到您,只好四处寻找。您怎么来未央宫了,怎么还受了伤?若是被陛下知道又要责骂您了。”
小伍子的话无异于在太子伤口上撒盐,他气咻咻的走着:“滚滚滚,滚得远远地!”
等太子走远,沈妤微笑道:“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好在陛下及时赶到,没有迁怒于你。”
阮昭容愧疚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请您过来。但是一时半会,我也无法再向郡主请教琴艺了。”
沈妤道:“若是有机会,我自然是愿意来拜访昭容的。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出宫了,昭容有孕在身,不必相送。”
阮昭容也没坚持,让一个女官送她出去。
路过一处湖水,迎面遇到了怀庆公主。
两人都有些惊愕,怀庆公主神情有些不自在,沈妤对她的态度却是一如往常:“公主这是去何处?”
怀庆公主的目光飘忽,看向别处:“我只是四处走走。”
沈妤颔首:“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公主。”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是顺道罢了。”
沈妤轻声道:“公主是如何找到楚王殿下的?”
怀庆公主道:“我接到了那个宫女的消息,两刻后去寿康宫寻你。可是把守寿康宫的侍卫说,太后有令,今天谁也不见。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既然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宫女传话,想来不是什么小事。恰好,我遇到了楚王,我想到他曾经救过你,这次必然也会帮你,所以就对他说了此事,他就赶去寿康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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