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美人的脸还是惨白的,唇被咬破了还沾着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宛如木头,听到言一色的声音,眼珠动了动,神色还是冰凉的茫然,“你说什么?”
言一色扶额,嘴角无奈弯了下。
不久前,她花了好几日与后宫女子接触,不单单因为闷得慌才找人闲聊,而是在物色能接管她财产大权的人,嗯,没错,就是在给自己物色贴身婢女。
周美人是她唯一看顺眼的一个,也是上回带到钟灵宫想增进交流的美人,不过最后因大暴君在,而被迫作罢。
她本想提好意醒她,可以到外头鞭尸泄愤,转移下注意力,没想到她是个死心眼,对里头的雪词太在意,人还没死呢,她就像失了生机一样,什么也不想做。
“没什么……看那两个恶奴肆无忌惮的样子,想必不是第一次欺到你头上了,奴大欺主,不是你弱,就是他们有人撑腰,谁给的他们胆子?”
言一色手肘撑在兔兔头顶,掌心托着脸颊,神色好奇,目光轻轻柔柔,像娇花上的蕊。
周美人年纪不大,又长了一张青葱水嫩的娃娃脸,怎么看都该是朝气活泼的样子,可她深深望着言一色,柳眉一皱,眼里倾泄出悲凉、沧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声色低哑,“娘娘全部都看见了?可是觉得脏污恶心,恨不能戳瞎了自己的眼?可我要告诉娘娘,这不过是后宫习以为常的事,不仅仅发生在我身上,境遇比我凄惨的女子多的是。”
言一色唔了一声,抬手将热茶推到周美人手边,正要张口引诱她再说得详细些,她双手紧紧握住茶盏,已经又道,“娘娘一进宫就封妃,得陛下青眼,深受宠爱,后宫上上下下谁不对你恭恭敬敬?你一定想象不到,这宫里的恶仆,不仅恶,更毒,更疯狂!我们这些被陛下当污秽看的女子,在他们眼里可不是主子!不过是狗罢了!能过得像样些的,都是家中亲人暗中相帮,而毫无倚仗的女子,过得还不如狗!”
周美人压抑太久了,平日无论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苦头,都往肚里咽,这次惨遭羞辱又绝处逢生,大悲大喜之下,什么也不想顾了,一肚子话不吐不快。
她一股脑的倾诉,倒是如了言一色的意,将后宫表面下的真实龌龊知道的七七八八。
“半年前,我们这些美人初入后宫,不少人对陛下满怀希冀,但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陛下的宠幸,而是等到了陛下的无情!因母族获罪而被赐死的美人不知多少,娘娘想必也听说过,但娘娘不知道的是,任何有意、无意出现在陛下面前的人,都没逃过一个死字,有人死后做了花肥,有人被剥了皮,有人尸体喂了狗……她们不过是无辜女子啊,年纪轻轻,却死得这样惨。”
言一色静静地听,对周美人的悲伤无法感同身受,并不是因为惨剧没发生在她身上所以理解不了,而是,在她的世界里,生生死死都是稀松平常,见的多了,听的多了,心灵早已波澜不惊。
在她看来,惨死,实在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周美人不同,她只是根正苗红的候府小姐,纵然聪慧,对数字敏感,有经商天赋,虽也经历明争暗斗,见过生死,但到底达不到视若不见的程度,对她人的死有所感怀很正常,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