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那茶水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是有人要害皇后,却被袁巧悦喝了下去,那当年的柔妃又如何解释?
穆渊跪下身来,决然道:“母妃死的不明不白,时至今日,竟然连悦儿也中了这毒,儿臣誓死也要查个清清楚楚,还望父皇成全!”
景琰帝刚要做声,却听见穆渊继续说道:“父皇要证据,儿臣便拿出证据!儿臣肯请父皇,让莫统领入殿!”
景琰帝眸中精光闪过,却是迟迟没有动作。
事关皇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谁知紧接着,袁耽也跪了下来。
而后便有第三个,第四个,刚才附议的那些大臣全部跪了下来,意思不言而喻。
景琰帝气的面色铁青却并未做声,可见他并不愿让莫怀廷入殿。
他在斟酌,斟酌这其中利害。
可谁知就在这时,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声。
竟然是莫怀廷请求觐见!
可真是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既然人都在殿外了,还有事要觐见,而穆渊也请求召见莫怀廷,景琰帝若是再拒绝...
那这其中的包庇,也就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只好阴冷着脸说道:“让他进来!”
景琰帝看向一脸决然的穆渊,心下微思,当真...只是个巧合么!
莫怀廷却似乎并不知情的走了进来,在殿前行礼后说道:“陛下,那刺客在长春宫附近消失,末将找了一夜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却是在长春宫院子里的树枝上,找到了一块夜行衣的布料,陛下请看!”
太监立刻将莫怀廷手里那一块黑色的布料呈了上去,其中一角,还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莫怀廷说道:“所以末将以为,这刺客定然还在长春宫内,那刺客武功不弱,末将担心皇后娘娘的安危,可又不敢擅自搜查长春宫,这才来请示陛下!”
这话一出,已然有不少人已经懂了。
可他们大多是太子一党,只得一身不吭,将头埋的低低的,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穆绍传简直大怒。
怎么会这样!
穆渊分明是在冤枉母后,可...
可莫怀廷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怀廷这‘请示’,也来的太过巧合了吧!
难道那刺客当真在长春宫里?
只听穆渊说道:“莫统领来得正好!父皇,儿臣的证据,便是莫统领!”
莫怀廷“啊?”的一声,疑惑的看向了穆渊,倒当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他问道:“八殿下,可是有事要交代末将?”
穆渊说道:“本殿记得,昨日莫统领说过,禁卫军伤了那刺客?”
莫怀廷点点头说道:“的确,那刺客左肩中了一剑,见寡不敌众,只得扔下那宫女的尸首,独自逃跑了!”
穆渊看向景琰帝,说道:“父皇,那刺客受了剑伤,必然是不会这么快就愈合的,儿臣恳请父皇,一一检查长春宫的暗卫,若当真没人受伤,那便是儿臣冤枉的母后!”
这话一出,方才那些没懂的大臣们终于是恍然大悟。
检查皇后身边的暗卫?
原来如此!
怪不得莫统领追到长春宫,就不见那刺客的身影了呢!
怪不得明明那刺客还在长春宫,可莫统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疑之人呢!
因为那刺客,根本就是皇后身边的暗卫!
这让莫怀廷如何能找到!
而若当真是皇后的暗卫抓走了那宫女的尸首,那目的自然是只有一个。
便是运出宫外,毁尸灭迹!
八殿下这法子,倒当真是可以真相大白!
而后,袁耽等人纷纷附和道:“请陛下彻查此事!”
景琰帝垂下满是冷意的眸子。
莫怀廷已经言之凿凿,在长春宫找到了那刺客的衣裳布料,也就是说,那刺客还在长春宫内!
他若再不彻查,就当真是明晃晃的包庇了。
而景琰帝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是否彻查此事,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百姓之中已经是乱了。
而眼下,逼于无奈,景琰帝只好下令彻查,逐一检查长春宫的暗卫。
果不其然,当真在一名暗卫的左肩上发现了伤口!
一道不深不浅的剑伤还未愈合,这一搜查由于动作太大,还渗出了血!
那暗卫却是抵死不从,一口咬定是昨夜有刺客入了长春宫,没伤任何人,却是将他刺伤就跑,轻功之高,他根本没有追上。
可这般说辞实在是太过无力,又有谁会相信呢!
可景琰帝的态度就太过奇怪了!
竟是命人将那暗卫押了下去,严刑拷打,让他说出指使之人!
这还有何好审的?!
既然是皇后的贴身暗卫,自然是只听命于皇后娘娘。
可仅仅一柱香的功夫,便有人来报,说那暗卫已经招供了,是因为皇后对他又恩,他才自作主张,与香橘勾结杀害袁巧悦,以保穆绍传太子之位的!
这就不得不让人震惊了!
这分明...是有问题啊!
可陛下的人都已经这般说辞了,谁还敢做声?
谁敢质疑?
最后,景琰帝直接定下了结局。
那暗卫胆大包天,背着主子自作主张,杀害八皇子妃,其罪当诛,即刻凌迟处死。而皇后...
管教不严,禁足长春宫!
呵!
穆渊听后心下冷笑。
意图杀害皇子妃,曾经毒害陛下宠妃,这两个罪名加起来,竟然仅仅是...
禁足长春宫!
禁足而已!
如此说来,日后是不是只要有人谋害皇妃,或是谋杀皇子,也都禁足几个月?
那宫里的规矩岂非是乱了套了!
果然,父皇根本无心啊...
穆渊跪在地上,正视景琰帝道:“这毒药世间仅有,整个景琰都未有发现,而这般巧合,母妃和悦儿都是所中一毒,难道当年母妃的死,也是这暗卫自作主张所为么!皇后其心恶毒,害死母妃不说,眼下竟又来杀害悦儿,当诛之罪,父皇竟只关了禁足!岂非是有失偏颇,刻意包庇,难以让人信服!”
景琰帝猛然抬眸。
穆渊!
他这个八儿子,以前是从不敢这般挑衅自己的!
即便他无心自己的皇位,不需要顺应讨好自己,那难道,他还不畏惧自己的权利么!
景琰帝第一次发现,穆渊好似并非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玩世不恭,毫无心机!
“穆渊!”
景琰帝厉声道:“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而穆渊却是毫无畏惧,说道:“父皇,儿臣只要一个公道!”
“你...”
话刚开口,却看见大殿的门突然被打开,那公公颤颤巍巍的说道:“陛下,墨...墨神医要见八殿下,奴才...奴才...”
奴才也拦不住啊!
景琰帝本就怒火冲天,又看见大门突然被打开,更是面色阴霾,仿佛就要发作。
可听见那太监的话后,景琰帝向一旁看去,的确看见一名老者站在那里,手正缕着胡子,眼眸微眯的向里面看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穆渊见此立刻转身,说道:“墨神医,可是悦儿有事?”
那言语之间的担忧任谁都听得出来。
墨神医看见穆渊后目光终于定格,可见正是在找他。
没理会一旁那太监,墨神医大步走了进来,走到前殿倒也算规矩,对景琰帝说道:“草民见过景琰陛下!”
景琰帝可谓是气的脸色铁青,可他能如何?
墨问,那可是千悒寒的御用神医,他是敢杀还是敢罚?
只得冷着脸说道:“墨神医今日入宫,可是有事?”
墨问说道:“我是来找八殿下的!”
而后看向穆渊道:“八殿下,那毒药名叫‘海棠睡’,方才八皇子妃之所以醒来,完全是因为这毒药本身的功效,而老夫也只能延长八皇子妃清醒的时间,若再睡下...便是回天乏术了!”
再睡,便是死了!
穆渊浑身一震,紧张道:“这毒,当真无解么!墨神医可有法子?”
墨神医说道:“老夫来,便是要告诉八殿下,既然老夫已经诊出了是何毒,便就知道如何解了”。
“可...”莫问言语间有些犹豫。
“可什么,神医尽管说,无论多么稀有的药材,本殿都会寻来!”穆渊紧张道。
墨神医却是说道:“这‘海棠睡’,是由八种稀有海棠花的根部磨碎,外加一滴人血而配成的!”
墨神医抬眸道:“一般,是配毒之人的血液!”
“所以....”墨神医说道:“这解药也是一样,必须要用下毒之人的一滴血方可成效!”
在场之人听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八种稀有海棠的根部,加一滴下毒之人的血液!
而宫内无人不知,皇后娘娘...独爱海棠!
皇后娘娘十分喜欢海棠花,更是建造了一所温室花坊,里面少说也有个十种稀有的海棠花...
如此说来,更是让人坚信,这毒正是皇后所下的了!
这下穆渊懵了,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下毒之人的一滴血!
也就是说,需要爱皇后的一滴血!
许久,他对景琰帝说道:“父皇,请父皇救悦儿一命!”
众人听后死死得垂着头,真希望自己此时不在这里。
眼下局势到了这等程度,便是走进了死路。
取一滴皇后的血救袁巧悦,这若是救活了...
便就坐实了皇后下毒的真相!
景琰帝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这穆渊,根本是在逼他!
冷声道:“去取那暗卫的血来!”
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那太监。
如此也好,取皇后一滴血,只对外称是那受伤暗卫的血便可,也断了穆渊想要为柔妃报仇的念头。
景琰帝想的很好,可谁知这时,墨神医却是说道:“陛下,此血非同寻常,需要魄精穴深处的头一滴血,陛下可将那下毒之人带来,老夫来取!”
这话一出,景琰帝周身霎时变冷。
众人更是浑身冒汗,恨不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算了。
这墨神医的出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今日这一出,分明是冲着皇后而来的!
且八殿下,大有不成功便不罢休的势头啊!
景琰帝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有发怒,只因,墨问是千悒寒的人!
明日践行宴过后,前一寒便也呆不上几日就会回凌祁了,就这几日的时间,自己切不可因小不忍而乱大谋!
可若是将那刺客带来让墨问取血...必然是不可能救活袁巧悦的!
眼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