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忠无奈道,“娘,银子我会出的,不会——”
“狗屁!你以为我是在意银子,我是在意名声!请大夫来干啥?让所有人知道我唐家出了个弃妇,让所有人知道我唐家的丑事啊!你们咋不长长脑子!”
唐瑾睿无奈道,“总不能任由大姐就这么昏迷着吧。祖母,其实许家人带着大姐的嫁妆上唐家门,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呢。瞒不了别人的,您何必——”
“不许!不许!我说不许!”老张氏疯狂大叫,“你——你——你要是敢去请大夫,我就立马拿刀砍了自己!我说的出就做得到!”
老张氏真不是在吓唬人,她眼里透出的疯狂和执着,真真能吓坏人。
顾明卿眼神一闪,小声对唐瑾睿道,“相公,祖母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
顾明卿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只她和唐瑾睿两个人能听到。
唐瑾睿闻言点头,他也觉得老张氏这会儿真是有些不正常,“不应该啊。祖母不至于因为大姐和许清怀和离就疯了吧。这不是祖母的性子。”
可不是,老张氏可没有那么弱的抗压能力。还有唐盼睇在老张氏的心里也没那么重的分量。
不过唐盼睇没那么重的分量,有人有啊——
顾明卿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唐玉。
就在这时,屋里走进一对母子,陌生面孔。为什么说是母子呢,因为年轻的男子正扶着妇人,脸上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顾明卿发现了,等人进来后,唐栓,老张氏,唐玉还有唐立义的脸色顿时变了。
唐瑾睿的脸色也隐隐有些不好,顾明卿顿时明白,这是有情况啊。
顾明卿戳了戳唐瑾睿的肩膀,小声问,“相公,这来人是谁啊。”
唐瑾睿小声道,“我之前也只是听说。好像是四叔的同窗叫贾文远的,身上有秀才功名。这些日子,贾文远和姑姑据说有那么一点意思。不过我也只是听了几耳朵,我当应该没那么快的。所以就没跟你说。”
这亲事当然是得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才传出来了。总不能事情还没成,就在那里大肆宣扬。
“我看姑姑和那贾文远的事,怕是成的差不多了。不过可惜,目前看来是没戏了。”
“不会吧。爷奶他们什么都没说啊。”
顾明卿嗤笑道,“怕是来不及说吧。不过现在就直接宣布完了。”
唐瑾睿有那么一点同情唐玉,这完全是被唐晶晶给拖累的,“不会吧。说不定贾文远和他母亲来,是为了关心唐家呢。”
“等着吧。”
老张氏一见贾文远和他母亲花氏,脸上立马堆出亲切的笑容,不过因为方才的情绪太过疯狂,以至于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老妹子,你带着文远来了。这不,家里太乱了,都不好招待你们。要不咱们去县里的酒楼,我好好招待你们。”
顾明卿挑挑眉,她是真没想到老张氏会那么大方啊。
花式面容端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端庄有余,亲切不足,更准确的说,她脸上的笑容代表着十成十的疏离。
“唐老夫人。”
一个叫老妹子,一个叫唐老夫人,其中的差别不用品味了,一听就听出来了。
老张氏心里惴惴的,前些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唐栓心里也有了猜测,眼前似乎阵阵发黑。
“唐老夫人,我家文远和你四子是同窗好友。前些日子,你四子邀请我家文远来你们唐家做客。我听文远说唐家家风正,待客亲切,于是我也登门拜访。唐家教出的姑娘的确是极好的。唐老夫人的女儿更是温柔端庄,可见唐老夫人的悉心教导。”
唐晶晶嘴角一撇,小声嘟囔道,“唐玉还温柔端庄?整个反了吧。”唐玉就是只母老虎,母夜叉!
要不是顾忌着花氏和贾文远在这里,老张氏都要上前狠狠给唐晶晶一巴掌。
唐晶晶这嘟囔声虽小,但是方才安静啊,想让人忽略也困难。
花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想来如此没规矩的,应该就是唐家那大名鼎鼎的唐晶晶啊。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唐晶晶真是——
不过这是唐家的家事,花氏是不会插手的。
花氏像是没听到唐晶晶的话,继续开口,“我当时见到唐玉,心里也觉得十分喜欢,所以拿了一镯子给唐玉当见面礼。不过——唉,说起来也是我糊涂。人啊,年纪大了,这眼睛就不好使了。
我给唐玉的镯子是我贾家的传家之宝,原本一个镯子而已,给了也就给了,但是那代表的意思不一样。这贾家的传家宝可不能在我手里给了外人。所以我连忙去县里最大的珠宝铺子买了一羊脂白玉的镯子,这镯子绝对不比我送给唐玉的来的差。”
唐老夫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羊脂白玉镯子,玉质不是顶尖的,但是挺通透,价格怕是低不了。
顾明卿也算把事情理清楚了。唐立义应该是见贾家的情况不错,所以想给贾文远和唐玉牵线,邀请贾文远来唐家做客。
唐玉嘛——撇开她的性格,唐玉要是装装,还是很能出来见人的。这一来二去的,贾文远和唐玉就看上眼了。
贾文远再跟花氏一说,花氏就动了来想看唐玉的意思。唐玉在花氏的面前表现的应该是很不错,否则花氏也不会满意地把贾家家传的镯子送给唐玉。这几乎是等于把唐玉给定为贾家的儿媳妇了。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啊!出了唐晶晶的事,花氏肯定不能容许未来的亲家是品行不端的人家,不过谁让她手快把家传的镯子都送出去了,但是这不是不能解决的,于是就有了花氏带贾文远上门了。
给错了,这说的真是合情合理啊。
唐玉是挺倒霉,这贾文远一看就挺不错的,眉眼间虽然有些青涩,但是一脸正气,可见是个心正之人。贾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好的玉镯,可见家里殷实。
花氏嘛——虽然瞧着有些刻板,但是能看出是个讲理守规矩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往死里作践儿媳妇的。
顾明卿不能不说,唐立义对唐玉这个妹妹还是很上心的,给唐玉挑了这么个好丈夫。
唐立义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他面露哀色地喊了一声,“文远。”
贾文远低着头,不去看唐立义,他也觉得自家的事做的有些不厚道。贾文远还是挺喜欢唐玉的温柔小意,知书达理。贾文远是完全不知道唐玉的真实性子,唐玉装的本事还是很成功的,先后骗过了贾文远和花氏。
不过等唐玉真的嫁进贾家,怕是不会再控制真实脾气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花氏和贾文远会不会觉得自己上当了。
这个暂且不提,贾文远也知道他这次上门等于是退亲。贾文远和唐立义交好,这一下子要跟对方的妹妹退亲,贾文远觉得不厚道。可是花氏坚持,贾文远自幼丧父,是由花氏教养长大,贾文远向来是极听花氏的话。花氏坚持要退亲,他自然不能说什么。
唐立义见贾文远一直低着头,心几乎都凉了一大半。
唐立义如果还只是心凉,唐玉简直觉得天崩地裂,心都碎成无数片了,“贾郎——”
这一声“贾郎”真是念得九曲十八弯,声声缠绵,音音动人啊。
顾明卿心道,看来贾文远和唐玉之间的发展很不错嘛!
唐晶晶则是一脸想吐的表情,肉麻!
花氏沉下脸,“唐姑娘,还请自重。我儿跟你并无关系,请别称呼得如此亲切。”
“伯母我——”
花氏沉声打断唐玉的话,“唐姑娘,事情是我做错了,不小心给错了见面礼,希望唐姑娘能将我贾家的家传镯子还来。”
唐玉死死捂着右手的手腕,拼命向后退,直到退到桌子边,退无可退,“不!不!我不给!我不给!这明明是你送给我的,是我和贾郎的定情之物,我怎么能给你们!”
顾明卿这才看到唐玉右手手腕上露出的那一抹绿,瞧不真切,不过看来玉质应该是不错的。
花氏的脸彻底阴沉的没得看了,当初真是她糊涂了!怎么就被儿子的几句话给说得心软,来唐家,见唐玉也是个懂规矩的好女孩儿,于是就把家传的镯子给了唐玉。
后来唐晶晶不断出入青楼,跟青楼女子做生意的消息传出来,花氏就知道这门亲事是大大的不妥。
贾家怎么能娶唐家这样不知羞耻的姑娘!哪怕做这事的不是唐玉,而是唐晶晶,也是一样如此。
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是千古不变的!
再一看唐玉如今的作态,更是令花氏不喜,心道,好在还没将唐玉娶进门。
要说花氏也真的是太过严苛了,唐玉都要被退亲了,要是这样子还能面不改色,荣辱不惊,那才怪了。唐玉没那样的本事。
总之,花氏现在是怎么看唐玉怎么觉得不好。
老张氏喃喃道,“你这是要退亲?你咋能——”
花氏之前还一直遮着掩着,就是不想败坏了贾文远的名声,谁知道老张氏居然就这么说出口了!真是气死她了!
花氏厉声道,“唐老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两家何时定亲了!我说了,是我给错了见面礼,请唐姑娘把我贾家家传的镯子还来!”
老张氏差不多要发疯了,从唐晶晶的丑事被爆出来,她就担心唐玉的亲事出问题,如今果然出问题了。
老张氏心里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唐玉的婚事毁了!越来越疯狂的老张氏眼见着就要发飙,还是唐立仁发现不对,狠狠一抓老张氏的手,剧烈的痛感让老张氏清醒过来。
唐立仁见老张氏看过来,对着她摇头。
花氏现在真是庆幸提早发现了唐家的真面目,否则跟唐家这样的人家结亲,那可真是灾难!
“唐老爷子,从头到尾,我都是好声好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明白。我自认为尽到了礼数。如果你们唐家执意不归还我贾家的家传之宝,那就衙门见吧!不过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是进了衙门,到时候名声怕是就不好了。唐家姑娘的名声已经是够差了,我想你们不会希望家里姑娘的名声更差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