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王氏自己有解药,每日也得受毒性的反复折磨,当然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屈辱,安锦云将人盯得很死,她半个字也不敢往外吐露。
就这么三日下来,王氏的身子无可避免的变得更差了,张氏再去瞧的时候王氏神态恍惚,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睡梦中还是醒了。
再加上临近年关,张氏便决定带府中女眷上灵安寺祈福。
灵安寺是盛京最大的一座寺庙,乃前朝皇室所建,不但常有高僧诵经传道,也是皇家祭祀寺庙之一,平日里对平民开放,香火十分繁盛。
早上还是晴天,到了晌午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天却开始阴沉下来了,待伯府马车行至路程一半的时候,天上开始飘雪,而且风越刮越大,携夹着鹅毛大的雪花往人身上扑。
亦书拉开帘子看了一眼,立时有雪花被风从缝隙吹进来,冷得人一激灵。
“这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亦书看完后立刻将帘子拉好,有些忧心地看向安锦云。
“今晚怕是要住到灵安寺了,这天气,上山容易下山难,”安锦云伸手将方才吹到亦书乌发上的几片雪花掸下来,不甚在意今晚能不能回去。
“那……老夫人那边就这么算了?”亦书十分气恨的模样,显然是觉得今天她们一走又给了王氏喘息的机会。
“三天已经够了,”这三日王氏肉眼可见的愈发消瘦,安锦云也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亦书撇了撇嘴,她知道六小姐心善,是做不出将老夫人毒死这种事情的。
“别不高兴了,听说灵安寺斋饭不错的,又是百年的古寺,钟灵毓秀,等雪停了咱们正好随意转转,虽说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但雪天的灵安寺还是头次见。”
亦书闻言将脸上的情绪收起来,给安锦云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出来的时候还给您带了件狐毛裘披,您若是冷待会换上。”
安锦云点了点头:“也没多冷,就是风大,你呢?”
听见六小姐关心她,亦书心里喜滋滋的,面上也带了灿烂的笑:“奴婢习武之人,身上穿的也厚,半点冷都感觉不到的。”
两个人一路闲话着,平安寺不知不觉就到了,等亦书再次敛开帘子看的时候,外边苍茫一片,随风飞舞的雪花将人的视线都遮挡得只能瞧见数十步之内的东西。
亦书下去后连忙伸手去扶安锦云,嘴上还道:“六小姐当心脚下。”
安锦云一踏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四处瞧了瞧除去她们一家倒没别人了,估计刚开始飘雪的时候人就都下山了,今日挑的这个时间着实不好。
不过好歹没被堵到半路上,到了灵安寺,也算是有个能够休息的地方。
张氏领着众人往前继续走,灵安寺建得恢宏,秦朝开国以来历年也有修葺,庙前台阶都是重修后的,十分平整好走,只是今日风雪交加,众人都上得有些吃力。
因为打不得伞,又是逆风,安锦云长睫上都挂了冰晶,随着脸上的热气又慢慢化成水珠,弄得她眼前一片朦胧。
亦书在后面小心看着,却还是出了意外,安锦云脚下一滑惊呼一声,从上面直直往后摔去。
亦书连忙伸手去扶,安锦云也用手支着,这才没从台阶上直接摔下去。
“六小姐!您没伤着吧?”
亦书焦心地上下查看一番,只见安锦云撑着地的右手整个手掌通红,袖口上也沾了雪水,将洁白的兔毛染得一片脏污。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张氏连声问道:“云姐儿如何?可崴着脚了?”
安锦云皱着眉缓缓动了动右手手腕,一阵很明显的僵硬和疼痛随之传来:“脚没事,手腕撑在地上扭着了,不碍事的。”
“别动了,等进了灵安寺内再问僧人要些伤药抹上,云姐儿且坚持一阵,”张氏看着这雪还有下大的趋势,连忙叫众人加紧步伐,“注意脚底下——”
亦书这次更加谨慎,护在安锦云左侧生怕再出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灵安寺前,寺门却紧闭着,张氏命人敲门,过了一会儿有个僧人将门打开个缝隙来,瞧见伯府一群人十分惊讶。
张氏说明来意,僧人表情却十分为难,告知众人太后正在此处礼佛,正午的时候就已经闭门不再受香客了。
伯府众人面面相觑,张氏面上焦灼,又同僧人商议了一阵,僧人只得进去请示。
一群人在外面站久了都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总算能进去暂住一晚。
那僧人一边领着众人到客房去,一边讲着一些规矩,叫她们不要随意乱走动,免得惊扰了千岁之尊。
安锦云这才看到里面有侍卫把守,身披甲胄目光锐利,连忙避开眼神随着僧人前去。
灵安寺的客房十分宽敞舒适,进去之后就是一股暖意,众人这才觉得被冻透的身子一点点缓过来了。
僧人走前再三交代,此次他们能进来是太后娘娘仁慈,千万不要往东边去,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是伯府能承担得起的了。
张氏也是连连点头,允诺自然不会违背规矩。
一路冒着雪赶过来,众人也都有些疲乏,纷纷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一阵混乱过后,张氏将安锦云的手腕忘得彻彻底底,安锦云也不好再张这个口麻烦旁人,只对亦书说一点扭伤而已,自己就好了用不着上药。
亦书无奈,却也没法子,外面下着大雪,又不能随意乱走,天大的事儿也得等太后走了再说。
说起来这个时候太后来礼佛也算正常,是她们来的节点不好,怎么偏偏半路上下这么大的雪。
安锦云用晚膳的时候右手手腕就完全动不了了,上面很明显肿出一个大包来,只得麻烦亦书给自己夹。
亦书倒是很乐意的,直到安锦云说吃不下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一天伯府众人都有些累,早早熄灯休息了,安锦云和亦书两个倒是还不困,就是古寺寂寂,只听得雪花被风吹得打在黄色瓦片上的扑簌声,也没什么可以做的,故而说了会话儿就也准备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