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峰用力的揉搓一下面孔道:“预料之中的事情,我们这位府尊,不惜命,却害怕做大事,既然他做不来大事,就应该由我们推着他去做大事。
史德威年少,加上此时正是雄心勃勃之辈,怂恿一下应该能成。”
谭伯铭道:“你决定绕开府尊把这这件事给做了?”
张晓峰摊摊手道:“有何不可?反正我们迟早是要进入扬州的。”
谭伯铭闻言笑了,拍拍张晓峰的手道:“我原本打算继续把法曹这个职位扛在身上,应对将要到来的暴乱,现在,法曹有新的人选了。”
“谁?闫尔梅?”
“没错,我今天的话超过了府尊能承受的底线,我被更换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估计我会被派遣去担任一个县的知县,由闫尔梅来替代我当法曹。”
张晓峰笑道:“你不要把书院斗智的那一套拿出来欺负这些老儒生,太欺负人了。”
谭伯铭笑道:“这只是小事一桩,但愿周老大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了,县尊下了严令,且给出了期限,我们已经超时了。”
鼓楼边上的鸡鸣寺!
满座白衣。
周国萍坐在最中间,头顶一朵绚烂的绢布荷花。
抖一下飘带,周国萍轻声道:“无生老母有令,我们返回真空家乡的时候到了。”
说完话,就继续闭目沉思不言。
原本安静的佛堂顿时就起了一片议论声。
等众人议论到高潮的时候,周国萍的双手虚空按按,众人重新归于寂静。
“杀富户,散余财,解脱仆婢,开仓放粮,而后,无牵无挂归故乡。”
一个老僧双手合十道:“老僧等待回归故乡已经很久了,圆空,我们走,杀富户,散余财,解脱仆婢,开仓放粮,而后,无牵无挂归故乡。”
白须老僧扶着禅杖缓缓站起,带着一个年轻僧人离开了鸡鸣寺庙。
“不尊老母之言,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农模样的人,也站起身,带着几个年轻汉子离开了鸡鸣寺。
“告诉家中弟子,这是老母给我等的最后机会,错失就要再等一万年。”
一个船工模样的老汉站起身,带着一些年轻人也走了。
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问道:“香火钱留三成?”
周国萍摇头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都要去真空家乡,你若不愿去,香火钱都是你的。”
老妪嘿嘿笑道:“既然如此,我出两千人。”
周国萍取下头上的荷花冠戴在老妪头上道:“我要去徐氏,恐不能回祭坛,请你在施法的时候,将我的事情告诉无生老母,希望无生老母能携我的魂魄归乡。”
老妪乐的张开没牙的嘴巴道:“圣女尽管前往,尽管前往,你们起事之日,就是我开坛做法之时。”
周国萍认真的点点头,对最后留守的几名汉子道:“火药,兵器已经下发了吗?”
一个壮汉点头道:“已经齐备,就等无生老母降临。”
周国萍解散头发,如同女鬼一般张开双臂对着大殿内的弥勒佛像大声吼叫道:“二月二,龙抬头,正是无生老母降临之日!”
眼见周国萍癫狂,老妪也匍匐在弥勒佛坐像之下,浑身抖动,似乎在她干瘦的身躯里蕴藏着一个强壮的魔鬼,正要撕开她的身体从里面钻出来。
片刻之后,老妪坐直了身子,以一种女孩子才有的童音道:“二月二,龙抬头,正是无生老母降临之日。”
周国萍瞅一眼那个老妪,见她眼眶中那两颗纯白的见不到一点黑色的眼球,就握着自己的长刀,跨过老妪干瘦的身躯,大踏步的离开了鸡鸣寺。
此时,天空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巷子里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打着一柄朱红色的油纸伞,周国萍一身淡紫色长裙,宛若一朵鲜艳的丁香花。
即便是下着雨,巷子深处那家烤鸭摊子依旧有人。
周国萍将长刀放在矮小的桌子上,自己坐在矮凳上,对期待已久的老板道:“老规矩,一只鸭子,三角酒,酒里不要掺水,也不要掺别的东西。”
对于周国萍奇怪的要求,老板也不感到奇怪,因为,这个美丽的蒙面女子,已经在他这里吃了六十七只鸭子了,当然,还杀了两个人。
南京城的老板们对于周国萍这种花钱痛快,且从不赊账的老主顾是极为宽容的,哪怕她杀了人。
不一会,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就被老板切成块整齐的摆在盘子里,枣红色的外皮在油灯下如同玛瑙一般。
周国萍,喝酒,吃肉,一言不发。
很快,一只鸭子,三角酒就进了肚子。
她拍出一锭银子在桌面上,对收钱的老板道:“这些天能不开,就不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