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豁然开朗。
岭南都家甘愿在暨南正坛上受点委屈或者说低调,以便协助庄楫石冲刺入常。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关系到家族最根本利益的港口方面,尤其暨南境内规模最大的港口,岭南都家显然不愿轻易放手。
不过港口蛋糕太大,单单都家根本吞不下,因此勋城传统家族包括萧家、柏家、郑家等都有股份,其中萧家份额仅次于都家,这就是6.5%与6%的依据。
肥肉好吃,吞到嘴里再吐出来难,楼遥满心想着都家妥协让出埋伏在勋城港务集团的4.5%,谈何容易?须知这可不是疏忽,而是老谋深算的都海婵故意为之!
都老太太的如意盘算是让勋城港务集团力压省交通运输集团成为事实上的第一大股东,继而在董事会席位、独董推荐权、经营层高管任命等方面获得主动权,掌控勋城港之后,凭借其独一无二的超大体量反向影响省港口集团,依旧保持昔日在暨南港务系统的辉煌。
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但庄楫石远在京都分身乏术,暨南实际由不沾锅的伍家恩主持大局,如何处理严峻复杂的局面呢?岭南都家很可能迂回透过吴家再找到詹家,最终由詹小天和姚家陵共同出面。
詹小天那番话既是说给岭南都家听,表示你吩咐的活儿我照办了,听不听在于市委班子;也是说给萧家听,意思是作为空降干部我选择挺都家;更是说给勋城主要领导听,“这个偏架我是拉定了”!
回过头想,当时楼遥建议私下问吴晓台而俞晨杰、白钰反对是正确的,倘若私下一个电话能解决的事儿,詹小天何必大热天跑到港口?故而是不便私底下明说又必须台面有所交代的事。
“走,找晨杰书计商量一下,”白钰起身道,“4.5%是新冒出来的变量,必须放到整个棋盘里权衡。”
楼遥立即会意:“要请晨杰书计向省主要领导汇报是吧?”
白钰点了点头。
此时俞晨杰还在为整治“飞车党”的事烦心——他也在办公室东墙挂了个电子屏,上面可全维显示到勋城每个街道和巷子,像素则清晰得连门牌号码都一清二楚。
“基层派出所需要花大力气整顿啊,白市长,”俞晨杰知楼遥从港口跑过来必须有要紧事,还是先说自己的思路,“听说个别民警、干警知道‘飞车党’成员在哪儿落脚,但平时收了好处费,不仅不配合抓捕还偷偷通风报信,老百姓骂得不错——警匪一家!我考虑跨区调动是一步棋,加强警督力量明查暗访又是一步棋,还有不定期采取强制休假、邀请邻市警力空降执法等等,首先多管齐下打破原来势力范围,然后逐个击破,把跟抢匪沆瀣一气、吃里扒外的败类捞出来一网打尽!”
白钰笑道:“俞书计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最近我就在联系湎泷市局抽调精干警力,挑选个时点来个长途奔袭,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哎,先说楼市长的事吧,俞书计瞧他都急得冒了几身汗。”
俞晨杰用力拍了拍楼遥的肩,道:“不用多说,港口改制工作让楼市长起码蜕了层皮,所有同志都知道很困难但不知道这么难!坐吧,茶叶、水果、零食自取,哎到了暨南最大的好处是尝遍天底下最好吃的水果。”
“刚刚向白市长介绍了改制面临的困境,商量之后还得俞书计亲自出手……”
楼遥遂将了解的情况以及白钰的分析讲了一遍。
“噢——”
俞晨杰若有所思道,“貌似风平浪静,其实别有洞天,原来各有各有小算盘都打得啪啪响啊。”
白钰道:“我也想过如果都家坚决不肯转让4.5%,最激烈的手段是定向扩股稀释各方股权比例,那样的话无异彻底得罪都家,也会让小天书计不高兴。”
“不高兴的何止小天书计,包括那天结伴而行的家陵部长,还有晓台等等,一连串省领导……”
俞晨杰也深感棘手。他可以不给岭南都家面子,却不敢得罪同为京都家族子弟的詹小天、吴晓台等,那个连锁反应太大了。
白钰这才端出深思熟虑的解决方案:“难题交给省领导,要想让都家转出4.5%就必须在其它方面有所补偿;反之省领导无动于衷,勋城市委市正府只好蛮干!”
“怎么补偿?”俞晨杰饶有兴趣问道。
白钰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但省领导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围绕人事调整都家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
站在他的角度不便明说诸如“让周沐当市委书计”之类,好像自己是都家代言人似的。
“唔……”
俞晨杰低头沉思片刻,道,“明天我找家陵谈谈,如楼市长所说港口改制主动权掌握在都家,该让步还得让步,做工作不能意气用事。”
向来持个人英雄主义的东北猛人关键时刻选择现实主义,说明官场从来不是耍酷的舞台。
送走心事重重的楼遥,白钰随即唤来代主持市局全面工作的索清,开门见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