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均没有在马背上放浪形骸地欢呼,而是收了弓,从容冷静地骑马跑完下半圈。
沐漓风所骑,是一匹伊犁名驹,这匹高头大马色白如霜,全身的毛已修剪精短,只剩薄薄一层贴在身上,映着日光,闪动起片片银花,长鬃飞扬似雪,喷气成云,它被掌握在沐漓风手中顾盼腾跃,神骏非常。
看到傅均从那头远远地骑行过来,漓风也似做好了准备,果决地一拉缰绳,调转玉顶马头,而后飞驰掠过。
贵宾席上,幽梦正用手在眼眉上边搭了个凉棚,极力远望,目光锁定了沐漓风,他身骑白马,雅态轻盈,正是风华无限。
马蹄疾驰间,那道浅绿色的身影飘逸扶风,似一笔水墨勾勒而成,美到近乎不真。
星宿将马还给了养马的侍从,安之若素地走回观台。
“傅均不愧是骁将,箭法如神。”幽梦正望得出神,星宿声音传入耳中,她漫不经心坐在幽梦身边,显得潇洒不羁,“这场骑射比赛的排名,怕是没悬念了。”
“星宿,那个男人……”幽梦视线一直紧紧追着跑道上飞驰的绿衫男人,幽幽说道,“你可曾看过?”
星宿抬起头,顺着她的指引看到漓风,方才她走回来的路上,漓风刚好骑马经过,她就顺势留意到了那个男人。
她好奇地望回幽梦:“看过,你为何问起他?”
“他就是沐王府的世子,沐漓风。”幽梦终究没将话说破,那是母妃为她内定的驸马。
“那个带着南国军队来阅兵的年轻世子?”星宿暗自吃惊,赶紧又迫不及待地看回跑道,“原来就是他啊?”
幽梦眼中水波不兴:“你看他发挥得如何?”
此刻有许多念头划过漓风脑海,他没想过要当驸马,本心并不想在比试中脱颖而出,他很清楚一点,想不被皇帝和小公主看重,他就不能太耀眼。
但他也看得异常透彻,借着小公主招亲,在这骑射较量的赛场,各家贵族子弟都在尽其所能地展示到最好。这不仅是他们个人的成败,更是整个家族的荣辱。
背后的家族,让这场角逐的意义,已经超过了这件事本身。
那么如何才能不留痕迹,既隐藏实力,又能保住沐王府的面子,就成了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这一路风驰电掣,他的心态始终平稳如初,带着一份笃定的信念,漓风沉着地从箭筒里拿了一支箭,轻轻按到了弦上,端直了燕尾,将虎筋弦拉开至极限。
临开弓之际,白马终为他所驱使。他清冷凌厉的目光落在箭矢之尖,顺着方向延长出去,与红色的靶心汇聚成一个点。
他心知,开弓不可太早,早则身手摇动。亦不可太迟,迟则心眼俱慌。
不迟不早,酌大步远,恰恰合适。
待时机一到,漓风方才撤手。箭逐靶而去,匆匆一掠,已是正中红心。
他那一箭射得相当标准,好像在人不经意间就射出去了,令外人看来有种轻松恣意的感受,丝毫察觉不出在箭离弦之前,漓风曾暗自上演了多少内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