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疑惑得到解释,忽然间释然:“输在你手上,倒也不亏。”
姜眠没有否认。
她将银丝拿在手中,完成任务的小纸人缩回包包里。
“我确实是杀手,奉命前来杀你,奉的是组织的命令。”在确认姜眠是修道之人后,银狐很给面子的没再藏着掖着,“至于是谁要你的命,我也不知道。”
“你没撒谎?”姜眠盯着他的眼睛。
银狐说:“你大可以去道上了解了解,我银狐从不撒谎。”
“那你能从组织里了解到,是谁要我的命吗?”姜眠小心的把玩着银丝。
“姜小姐,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若做了,就是与整个组织为敌。”银狐说,“我虽然不惧,可也不想被整个组织追杀。”
姜眠道:“也就是说,你可以做到。”
银狐闭嘴不言。
姜眠不说话,只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银丝。
“姜小姐,我只知道雇主姓周。”片刻后,银狐认命的叹了口气,“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姓周……
姜眠皱眉,其实她最初猜背后之人可能是钟无离。细细想来,若真有仇家想置她于死地,只是钟无离。
她之前跟在刑警爹身边,入了有心人的眼。
钟无离被关在监狱,但他肯定有办法和外界沟通。
假如钟无离想要她的命,在监狱里摇控,发号施令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银狐却说这个人姓周,或许是化名?
又或者——
姜眠捏起银丝,猛的用尖端朝银狐眼球刺去!
面对袭来的银线,银狐瞳孔瞬间张开,睫毛剧烈颤动,却咬着牙没有后退,坦然的看着姜眠。
直到尖端距离他眼球只剩下一厘米,姜眠停下动作。
“你保证自己说的是真的?”
银狐额头上有汗珠滚落,他咽了咽喉咙,说:“组织有规定,雇主下单,并非只给钱,还必须报出真实身份。”
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杀手组织。
得知雇主的真实身份,相当于双方都有把柄握着,雇主若是觉得这个条约不合理,不下单即可。
银狐接到任务时,因为姜眠的信息太简单,让他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他便多问了句。
上面的人只说雇主姓周,是惹不起的人,让他动作麻利点。
姜眠打量着他,尔后将银丝收回去。
银狐在心内悄悄吐出一口气,尽量平静的回神姜眠。
技不如人,在姜眠这里翻了船,但他可没有人类所谓的尊严之说。
修道多年才能化形,经历种种困难走到现在,如果能活命,他还是很珍惜的。
姜眠没有忽略银狐眼闪过的那抹放松——还以为他不怕呢,看来也是一个怕死的。
怕死,证明他所说不假。
姜眠忽然问他:“你手里沾过多少血?”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银狐回答问题的速度比之前爽快多了,他满不在乎的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靠着接任务的酬金,在市中心买了套房,算起来应该沾了不少吧。”
语气漠然。
妖,对人类本就没什么归属感。
就像人对动物,不会平等相待。
姜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道:“我若是放了你,你会继续当杀手?”
银狐的想也不想的回答:“当然。”
他直视姜眠:“这是我的职业,我靠这个挣钱,养活自己,也靠这个融入人类。”
“为什么非要当杀手。”姜眠重新在凳子上坐下,“你既然已经成功化形,选择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多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闲情意致的和一只来暗杀她未遂的狐妖谈“道德”。
大概是想起她上上辈子的事了吧。
上上辈子的姜眠是条鲤鱼精,什么时候开的灵智她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人类说的话她能听懂了。
她是一条观赏性的红鲤鱼,和一群其他鱼类生活在同一个鱼缸里——后来她知道,她住在一家牙科门诊的大厅处。
每天会有许多人进出,她听着他们说话,观察人类的行为举止,学习他们,模仿他们。
当人真好呀,可以到处走,见到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拘在一个小鱼缸里,还得和其他鱼类抢吃的。
门诊的前台是个中年妇女,经常忘了喂他们。
一投喂时,大家都饿,自然轰抢,她鱼小力微,抢不过大头的。
鱼缸里有只大螃蟹,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奈何这只大螃蟹每次都会趁姜眠不注意的时候夹她尾巴,疼的她恨不得想把这只螃蟹大卸八块。
都是养在水里的同居伙伴,相煎何太急!
而且她观察过,这只大家伙每次只夹她,从来不夹其他鱼。
后来大螃蟹被捞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为此,她暗自欣喜。
又过了很久,姜眠发现身边的同类莫名其妙换了一批,只剩下她还坚强的在里面。
她每天最大的愿意就是希望自己能化形。
那时候的姜眠无师自通的学会吸取灵气,所处世界的灵气,比这个书中世界的灵气浓郁多了。
冥冥之中是会有预感的——姜眠预感自己离化形不远了。
她开始计划,化形之后要如何融入人类,不能让人类发现她的不同,她每天喜滋滋的为未来勾画。
结果,诊所里迎来一场医闹。
患者是个暴脾气,一拳砸破鱼缸,她在地上跳了好久,想跳到有水的地方,或者期待哪位仁兄把她捡起来。
最后,她在地上把自己板成了一条咸鱼。
咽气的时候,她只有一个念头:都说鲤鱼能转运,她把自己的运气转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