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未说完,姜时晏就蹭地一下站起来,椅子顺势往后移动,沉重的雕花椅子摩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去一趟洗手间。”
姜时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间,他怕自己的脸色太难看,吓到路棉。
路棉看着男人的背影,拧起了眉心,原来,这就是他妈妈找上门来的原因,丈夫的生意出现困难,找不到人借钱了,所以将主意打到了姜时晏身上。因为她很清楚,姜时晏这些年人气火爆、不断拍戏,手里有很多积蓄。阮佩琴之前的关心和流的眼泪,不过是在打感情牌,试图让姜时晏记起她这个妈妈的好,从而方便她借钱。
路棉终于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那一晚就不该开导姜时晏,让他来见阮佩琴一面。
他已经够难过了,阮佩琴此举,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路棉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她站起身,想要冲出去找姜时晏,却在看到阮佩琴时顿住了脚步。
她的阿晏最是心软,平时剧组的工作人员有困难,他能帮的都会出手帮忙,拍《和嘉公主》时,有个工作人员的母亲得了癌症,那个工作人员还是他的粉丝,姜时晏无意间得知此事,一句话没说,直接往人家卡里打了四十万,让她赶紧回去联系医院给母亲安排手术。现在,给了他生命的母亲找他要钱,他会坐视不理吗?
阮佩琴瞥一眼路棉:“你有话要说?”
“对,我有话要说。”路棉自认为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按捺不住胸口的怒气。就像姜时晏说的,她是他女朋友,有权过问他的任何事,她居高临下看着阮佩琴,“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过去十几年对阿晏不闻不问,一出现就是找他要钱,这世上有这样做母亲的吗?”
阮佩琴面色一冷,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
路棉气着气着,反而笑了:“是我太天真了,我的妈妈温柔善良,处处为我考虑,我就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都是如此。你知道我过来见你之前是怎么想的吗?我想你可能良心发现,认为过去的自己错了,想要弥补阿晏曾经缺失的母爱。虽然阿晏没说出来,但我知道他也这么想过,你口口声声说阿晏是你的儿子,你就是怎么爱他的?当他是摇钱树?”
阮佩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之口。她顿了两秒,怒不可遏道:“这是我和我儿子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过问,他都没有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路棉不想跟她纠缠,拿起椅子上的包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我了解阿晏,你毕竟生下了他,他不可能不管你,这张卡里有三千万,我希望你能知足,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你再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
她走到门边,手握住门把手,背对着阮佩琴说:“阿晏对芒果过敏,你但凡用点心,他也不至于这么难过。还有,银行卡的密码是他的生日,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阮佩琴记不记得姜时晏的生日已经不重要了,姜时晏一个大明星,出生年月日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知道。
路棉走出包间,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胸中的郁气舒缓了一点。
她左右扫了一眼,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尽头,她就看到姜时晏站在一个半圆形的阳台上,手扶着栏杆,眯着眼睛眺望远方。
背影那样落寞,好像被再一次抛弃了。
她就知道,姜时晏说去洗手间是借口。
路棉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姜时晏侧目,刚准备开口,路棉就抢先一步坦白道:“我给了她一张卡,三千万。”
姜时晏一愣,还没缓过来,路棉又说:“她要的是六千万,但我觉得三千万已经足够还清她对你的恩,你不欠她什么。”她耸耸肩,语态轻松,“再多的钱我也没有了,这几年我就攒了这么多钱。”
卡里的钱是她过去几年的奖学金、项目奖金、版权费等等加在一起,完完全全是她自己赚的。
当然,爸爸给她的股份,还有给她买的基金什么的,加起来也有不少钱,但她从来没打理过,不太清楚。
姜时晏看着她,久久不能平静。路棉手肘支在栏杆上,两手托腮,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故意很大声地叹口气:“我没钱了,一毛钱都没有了,只能靠你养我了,不然我就得回家啃老。或者,你去跟你公司老板说说,让他尽快把剧本改编费打给我,应该也算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是……”
路棉不是个话多的人,说了这么些逗趣的话,无非是想让姜时晏转移一下注意力,心情可以稍微好一点。然而,她的“长篇发言”还没结束,就被姜时晏抱住了。
他的动作太突然,路棉一个不小心,下巴就撞到了男人硬邦邦的胸膛,简直有种磕破皮的痛感。
但路棉蹙了蹙眉头,坚强地忍住了,没有叫出声,她听见姜时晏在自己耳边说:“我养你。”
路棉唇角牵起弧度:“这是你说的哦,我记住了。”
姜时晏抱紧她,下巴蹭了蹭她的肩窝,声音低低地说:“嗯,我说的。”
一阵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姜时晏不想放开路棉,直接忽略了,直到路棉戳了戳他的腰部,提醒道:“你来电话了。”
姜时晏无奈,只好松开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电显示经纪人,他犹豫了一秒,接通了:“喂,晴姐,我在外面……现在吗?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简短几句话后,他挂了电话。
路棉从只言片语中判断经纪人找他有急事:“是有工作吗?”
工作上的事,只要路棉问起,姜时晏不会隐瞒:“晴姐让我回公司开会,我上次跟她说了要休假,所以要开个会讨论一下,主要针对休假后的工作安排,以及休假期间的一些琐事安排,会议时间估计比较长。”
“回公司不顺路,你把车开走吧,让林瀚过来接你太耽误时间了,你的身份又不方便打车。”路棉说着,把包里的车钥匙给他,“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两人没有管包间里的阮佩琴,出了餐厅就分开走了,姜时晏开车去公司,路棉拦了一辆车回家。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路棉看着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姜时晏站在阳台上的背影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看起来那样孤单。
她想给他一个家,让他从此以后不必一个人面对那些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想和他共同面对。
到家的时候,路棉给宋颂打了个电话。
今天是工作日,她不确定宋颂有没有在忙,不过,现在是大部分人的午饭时间,她应该有空吧?
电话响了几秒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在店里,宋颂大着嗓门说:“路大小姐,你找我有事吗?我在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路棉:“我吃过饭了,我打电话是有事问你。”
宋颂收起开玩笑的语气,一秒变严肃:“你说,我听着。”
路棉举着手机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院子里盛放的月季,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你知道怎么求婚吗?”
宋颂“噗”了一声,嘴里的食物直接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