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走廊里,数人正在前进,带着镣铐的萧贲走在中间,前后均为吏员。
端午节那日,他被关入牢狱,到现在,已在牢中待了三个晚上。
现在,他被带去‘过堂’,接受审问,以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对庐陵王妃意图不轨”。
庐陵王妃为何要控诉他?夫人为何要指认他?
萧贲想了三个晚上、两个白天,大概想出个原因,那就是夏侯氏姊妹二人被人要挟,不得不如此。
但他想不通的是,庐陵王妃,到底是怎么被要挟的。
他俩的奸情,按说不会留下把柄,而庐陵王妃除此之外,并未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至少以他所知,没有。
所以,王妃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而他夫人,又如何被人捏了把柄,以至于要附和姊姊的控诉?
萧贲实在想不明白。
毫无疑问,有人要对付他,但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端午节突然发难,导致他被关入牢狱,两日来,他一直担心饮食被人下毒,但好端端活着。
想到一会要过堂,萧贲决定把自己和庐陵王妃的奸情摊开来说,大不了,被流放岭表。
只要人还在,就有机会死灰复燃。
来到大堂,萧贲看清堂内情形之后,不由得一愣:现场人很多,宰辅重臣们赫然在列。
为我这案子,竟然惊动了辅政们?
庐陵王萧应这个傻子,有这么多人撑腰的么?
萧贲想着想着,忽然目光一凝,因为他看见湘东王萧绎也在旁听之列,一只独眼盯着自己,目露凶光。
仿佛有深仇大恨般。
萧贲知道湘东王因为妾兄被控谋逆一案,戴罪在家,等候朝廷发落,已经不担任任何职务,如今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困惑。
而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也不对劲,仿佛看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那样。
最多是我非礼庐陵王妃的罪名成立,你们用得着这么看我么?
却听上首响木一拍,都官尚书大喊一声:“逆贼,你可知罪!!”
萧贲闻言一愣:逆贼?我不过是和庐陵王妃私通,怎么就被说成是逆贼?
他还没回过神,就被左右狱吏抓住双臂向后扯,然后两腿膝盖弯被人一踢,跪在地上,口中被人塞入一物,似乎是要防止他咬舌自尽。
随后,主审开始宣布他的罪行。
罪行一,谋逆,去年重阳节,派刺客刺杀皇帝,弑君。
萧贲听完,脑袋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这罪行,确实没有冤枉,但怎么会...
他想辩驳,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虽然强做镇静,但心中惊恐起来,萧贲无意瞥见鄱阳王萧范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而独眼的湘东王萧绎瞪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自己撕了。
不,不可能,你们没有证据,这是诬告,这是...这是想诓我!
萧贲安慰着自己,却局促不安的继续听着。
罪行二,囚禁湘东王妃,杀害湘东王世子。
罪行三,派刺客前往徐州,刺杀徐州刺史、新平公李笠未遂。
这两条罪,和第一条是一体的,萧贲低下头,避免自己的大惊失色被人瞧个正着。
鄱阳王萧范此时一脸平静,但心中却激动不已:谋逆元凶,被我揪出来了,如此大功,可不得了!
虽然这大功,其实是某人分的,不过萧范依旧很激动。
看着台阶下的萧贲,如同看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人。
主审继续宣布萧贲的罪行:四,湘东王妃被囚期间,故意让手下泄露口风,误导湘东王妃,让其以为湘东王妃妾兄王珣为弑君主谋。
萧贲听到这里,有些懵:他可没有这么安排,当然,可能是手下自作主张。
但是,他心存侥幸:你们有证据么?想凭空污蔑我?
接下来,是罪行之五:意图非礼庐陵王妃未遂。
五项罪行,有司在这两日内经过搜查,已经获得大量人证物证,而“非礼庐陵王妃未遂”排在最末尾。
本就做贼心虚的萧贲,听得“两日搜查”、“大量人证物证”,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抬起头,见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心中惊恐万分,汗出如浆。
不,不可能,才两日,你们怎么可能做到“人证物证俱全”?
你们不是审问我“意图非礼王妃未遂”么?怎么这个罪名排在最后?
你们、你们没有证据,你们不可能有证据!
萧贲不住安慰自己,却不由自主发抖,这是源自于恐惧,源自于他的罪行被揭穿。
就在这时,声音又起,却是主审逐一将‘涉案人员’的名字念出来。
所念名字,都是他的手下。
藏在别院的夏侯循等人,以及他的手下,全都被有司捉拿,相关物证很多,贞阳侯的四位美人,同样‘归案’,说出了这些年的经历;
两日之内,有司已经问出案情,口供很多,最后都能证明,他就是弑君的主谋。
具体口供,就不在堂上一一念过,因为事关重大,有司已经将口供、物证汇总,向太后以及宰辅们禀报过了。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人证物证俱全。
所以,今日的‘过堂’,并不是听他萧贲自辩,而是向他宣布罪行。
从如何谋划囚禁湘东王妃,到重阳节那日弑君,再到谋划刺杀徐州刺史李笠,以及如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都简要的说了一遍。
浑身湿透的萧贲,若不是双臂被人扯着,早已经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