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挤了几次,都被伊朗警C给拦住,急得他一个劲地喊。
他要进去拍到这个独家照片!
最终是卞教练示意,警C将他放了进来,他甩开大步就朝着众人奔跑过来。
结果脚下一绊,“啪叽”摔在地上——
这一突变把正握手依依送别的众人们吓了一跳。
亨利立刻喊道:“cheers!”然后对着正握手的玛蒂和三旺按下了快门。
幸亏他已经摔习惯,哪怕摔倒也会出于本能地保护相机,所以除了膝盖很疼,相机安然无恙。
三旺和玛蒂哈哈大笑,“亨利,你太机智了。”
明明是摔倒了,竟然假装要卧倒拍照。哈哈。
亨利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我为你们的友谊倾倒。”
玛蒂从自己颈上摘下一根镶嵌着红石头的链子,“韩旺民,你送我友谊的蓝石头,我送你友谊的红石头。”
亨利发现玛蒂脖子上还挂着一块镶嵌好坠在金色链子下的蓝石头,嗯成色还不错。当然,她送给三旺的红石头成色更好,用银链子拴着,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三旺低下头让她给自己戴上,真诚道:“谢谢你玛蒂,欢迎你有机会来中国玩儿。”
玛蒂掩口笑起来,“知道我不叫马蹄啦。”
三旺不好意思地挠挠板寸头,嘿嘿一笑。
之前三旺终究没忍住,悄悄问亨利和李政,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叫马蹄,亨利倒是没啥,知道三旺肯定是英语不行没听明白。
可把李政雷得不轻!
怎么会有人给闺女起名叫马蹄子,用脚后跟想也不可能啊。
“人家叫玛蒂,咱们音译过来的。怎么说你也不能把人家想成马蹄。”
于是三旺学到了一招,凡是音译名就给人家想一个美好的字眼。
当然,随着他年纪增长,出国机会越来越多,英语越来越好,这些小车祸再也不会出现的。
三旺真诚地对玛蒂小姐表达自己的歉意。
玛蒂大度地笑了笑,“我没那么小气啦。我可以叫你三旺吗?”
三旺挠挠头,三旺是小名哎,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全世界人都叫我小名吧。不过他对上玛蒂那双比别人都大的黑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点点头,“朋友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啦。”
“那……我们可以通信吗?”玛蒂期待地看着他。
三旺一下子懵了。
通信!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爱写信?
难道交朋友就意味要多写信?他这么爱交朋友,可他最不喜欢写信啊。
为什么不能用那个话筒还是什么的呢?既然能转播也应该可以通信啊,对,电话,有国际电话。不过好像国际电话没那么容易打呢。
玛蒂看他面带纠结,以为他担心政治问题,笑道:“我们是友好睦邻,不会有麻烦的。”
三旺哈哈笑起来,明朗的笑容在蓝天里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清透,“好啊,我最……喜欢收到朋友的信啦。”
就是不喜欢写而已。
告别,登机,挥手,祝福。
玛蒂和亨利站在蓝天下,目送着飞机冲入云霄,如同一支利箭破开虚空,撕开一个属于中国人的新时代。
亨利喃喃道:“期待重逢,我的朋友。”
玛蒂握住了自己友谊的石头,笑了笑,“亨利先生,也希望你多多宣传我的祖国。”
亨利和她握手,“当然,这是我们新闻人的职责,欢迎你以后去美国,玛蒂小姐。”
玛蒂点点头:“我会去美国留学的。”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三年以后,她的国家开始进入一种新的状态,而她一年后亦开始了自己的海外流亡。
飞机上,三旺靠在窗边,望着窗外,一开始还能看着机场的人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蚂蚁,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周围只有云彩、阳光。
虽然刚和朋友们分别的时候有点伤感,但是一飞上蓝天,想着要回家,他就激动得有点坐不住,想飞,想蹦哒!
他把自己的金牌拿出来和李政的比比,“是不是一样大的?真的只是金黄色不是金子的啊?”
李政:……你都有那么大一块红宝石了,你对金子执著什么啊?
三旺:“教练,教练,是不是可以放假啦?”
他想回家啦。
卞教练早就和他讲过的,亚运会回来就给他放假,让他回家住段时间的,自然算数。
“回去参加了庆功宴,就给你放假。”
庆功宴什么的三旺倒是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是组织安排,那还是要听的。
当大家都睡觉的时候,三旺拿着那块红色石头看了看,晶莹剔透的石头,看起来跟红玻璃一样呢。
他寻思,娘一定会喜欢的,觉得自己没亏本。
三旺他财迷娘正在县研究室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忙活呢。
地区特殊材料研究室最终在县里成立,并不和革委会一起,因为需要动机械有噪音,而且还需要保密,所以就办在县城略偏的地方。
这里本来是城中某大户的家宅,建国后打击土豪劣绅、资产阶级,房子就被收归公有。
院子一共有三进,还带着俩小跨院,请来的工匠和技术员住在前院,两个跨院就当研究室和加工室,中庭当接待室和展览室,后院则是重要资料室,闲杂人等非请莫入。
两位技术员是方主任从五七干校请来的,一个姓李,一个姓吴,两人都曾是技术学院的老师,还在矿山工作过,对地质和开矿有独到见解。
下午四点多,林岚准备下班回家。
她的户口还在公社,但是工作关系从公社借调到县里,负责山水公社、青石公社等四个公社的宣传工作,另外就是研究室的工作。
她的工作比较自由,下乡、宣传、坐办公室,纯粹根据工作内容自己安排。
她跟两位技术员打招呼,“李工、吴工,我先走啦。”
两人朝她摆摆手,“这里没事,你只管回去。”
林岚把自己的小收音机别在腰上,骑着自行车去革委会跟韩青松会合。
在公安局大院里,正好碰上苗红英。
林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主动说话,自从那次打架以后,虽然老局长帮忙调解过,林岚私下里还是不爱搭理她。
苗红英瘪着嘴,酸气直冲鼻子,“哎呀我说林干事,你这工作态度不行啊,你怎么还随时随地都拿个收音机?”
林岚:“我这叫敬业,你这种闲得长蛆的人是不会懂的。”
我要听我儿子的消息,还得搞宣传,还得时刻留心国家大事,我哪里有功夫搭理你啊?
你长得又不好看!
苗红英也很憋屈,现在她感觉越来越无能为力,似乎批斗、扣帽子这种办法,已经失效了。
原本她觉得区司令员是自己父亲的拜把子兄弟,那是自己家的铁关系。哪里知道,韩青松和林岚回头就和陈司令搭上关系。后来陈司令还特意打电话给她父亲,连声夸韩青松和林岚是好同志,工作努力认真,能力突出,是党和政府需要的人才。
言下之意谁能还不懂啊?分明就是让老爷子多关照着点别让人找麻烦嘛。
可是能关照吗?他和自己男人是竞争对手,这个局长必须要让自己男人当才行。
苗红英真是酸死林岚这个女人了,怎么就那么拽啊,你拽什么啊你拽。
尤其林岚还不搭理她!
苗红英受不了林岚那冷漠的眼神,分明就在说“你算个屁啊”“没事你一边去”,简直是侮辱革命家属。
她追着林岚进了办公楼,“我说林干事,你这是什么态度,见了同志怎么也得打个招呼吧。你可不能升了职就把眼珠子升到头顶上去,你要保持劳动者的谦虚和……”
“你闭嘴!”林岚不耐烦。
苗红英愣了一下,更急了,“你、你让我闭嘴?不说你是机关干事,我是工厂干部,就说我是革命家属劳动人民……”
“把你的刀给我收起来!”林岚推门要进办公室。
苗红英一步抢过去挡着她的去路,“刀?什么刀?你污蔑我,哪里有刀?”
林岚蹙眉,凝视着她,指了指她的嘴,缓缓道:“叨逼叨,叨逼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