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呼刮着,漫天雪花看不清前路,刚刚申时天就黑了。
一个大院门口,两盏灯笼随风飘摇着,透出些许光亮。
王飞站在牛车旁跺着脚,又向门房里看了看。姑奶奶去世,小少爷在家守了三个月的孝,这才刚上了几天的课。
门口还有几辆牛车和驴车,也有几个拿伞的人,他们跟王飞一样,都是来接在私塾读学的学子。
人们不时咒骂着鬼天气。
一个上了点岁数的老人笑说,“瑞雪照风年。腊月了,可不是天儿冷。今天十九,孩子们明天放长假就好了。”
终于听到学子们的说话声,几个大些的少年快步走出大门,外面等着的人都伸长脖子找着自家孩子。
王飞也在找,等孩子们都走完 了,自家少爷还没出来。
一个老下人出来笑道,“你是等古谦的吧,我家先生正在跟他说话,请稍侯。”
大半刻钟后,穿着素服的古谦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能看出他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王飞一把抱起他放进车厢,说道,“少爷怎么哭了?天儿冷,咱回家说。”
牛车走了两刻多钟来到梅家院子。王嫂子一直在门房等着,听见动静赶紧开了门。
进了上房,古谦还抹着眼泪。
王嫂子急道,“哥儿,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若有人欺负你,让友子爹去省城找秦大人,他现在当了按察使,没人惹得起他。”
古谦摇摇头,哽咽着说道,“没有人欺负我。是先生对我说,他现在教不了我,让我再找位好先生。最好不要在林县找,去省城或是京城找。可是,我舍不得离开娘亲……”
原来是这事,王嫂子又是难过又是欣慰。
她说道,“姑奶奶去世前说过,若沈先生教不了哥儿,或是遇到什么难事? 就请人给温四奶奶送封信,请她帮忙。姑奶奶还说,温四奶奶肯定会帮哥儿。”
古谦哭出了声? “我不想离开林县? 不想离娘亲太远? 怕她孤单……”
离娘亲远了,他也会很孤单。但这话说出来王婶肯定会伤心,他不好说。
王嫂子的眼泪也涌了上来? 用帕子给他擦着眼泪? 说道,“可是,哥儿要有出息? 要实现姑奶奶的遗愿? 就要学问好? 当大儒? 这必须要找好先生。”顿了顿? 又道? “姑奶奶不会孤单,她去了那边,会去找她的生母梅姨娘,还有心疼她的梅老太爷,梅老太太。再说? 等哥儿休沐了? 也可以回来给姑奶奶烧烧纸? 说说话……”
她劝了一阵古谦? 就去前院自己家屋里,轻声对王飞说道,“你先和友儿茜儿吃饭? 我去服侍哥儿。再准备准备,明天你去省城给秦大人送封信,若他们有去京城的人,请他们把咱的信一道带给温四奶奶。”
王飞点头道,“中。”
一岁多的王茜抱着王嫂子的腿说,“娘,抱抱。”
“娘有正事。”王飞把王茜拉了过去。
王嫂子又去厨房把热在锅里的一个馒头、一碟素菜、一大碗豆腐汤端去上房。
次日早饭后,经过古谦的同意,王嫂子拿了二十两银子给王飞,让他去买送秦府的年货。
苏晴死之前,把家里的事跟古谦和王嫂子作了交待。家里的八百亩地和苏家庄、住的这个院子都上在了古谦名下,外加三百两银子,王嫂子名下二百亩地及一百两银子。
家里的帐本、银子由古谦保管,每支一笔银或是收一笔银,都要记帐,王嫂子那里有一套同样的帐本。
为了保险起见,专门请了鲍捕头夫妇作证人,还送了他们夫妇五十两银子。
王飞走后,古谦在书案上练大字,王友也有模有样地在小几上写字。王嫂子又给炭盆里加了些炭,就去外院叫小闺女起床。
午时初,王飞买了东西回来,刚给小主子禀报买了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拍门。王嫂子打开门,来的居然是贾大柱。
贾大柱笑道,“我家侯爷和四奶奶、小主子都来了宁州府,四奶奶遣我来给梅娘子送信,请梅娘子和古少爷去别院相聚。”
王嫂子的眼圈红了,说道,“我家姑奶奶三个月前就病逝了。”
吃惊不已的贾大柱随着王嫂子进了上房,跟古谦见了面后,就赶着车回宁州府向四奶奶禀报。
许兰因一家回来参加许老太太七十大寿,顺便在这里过年。三年前许老头去世,他们回来过一次。上次是丧事,只她和温卓安带着温明希跟许庆岩一家回来。这次是喜事,不仅她和温卓安回来,还把温明希、温明昭、温明珠、温明果四个儿女都带了回来。
不止他们,许庆岩夫妇、许兰舟夫妇及儿子闺女、许兰亭夫妇都回来了。
如今,闽户已经升任布政使,温卓安当了总捕令,许庆岩是右卫营正三品参领,许兰舟在御林军当代刀护卫,许兰亭已经中了举。
他们一家回来,绝对是锦衣还乡。
许兰因一家仍然住之前的赵家院子,许庆岩一大家子仍然住隔壁。许兰亭和闽嘉小夫妻是新婚,直接住去了老丈人闽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