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暗卫从夜色里跳出来。
“怎么样?”进忠太监忙问。
暗卫低头道:“六皇子不见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府里已经没有他的踪迹,府外的禁卫没有丝毫察觉,府里的下人不多,也都在熟睡什么都不知道。”
进忠太监对太子施礼:“老奴无能。”
一直泥雕般不说不问的太子此时笑了笑:“公公不要自责,那可是铁面将军,将军多厉害,执掌三军,人手无数,谁能轻易抓住他?”
虽然知道太子现在的情绪,但进忠太监还是忍不住低声说:“殿下,六殿下卸下身份后,就交出了兵权——”
太子打断他:“公公就不要说这种话了,你没有听到父皇的话吗?”
进忠太监跟在皇帝身边几十年,哪有听不懂太子话的意思,如果六皇子卸下身份就无害,皇帝怎么会下令杀他——进忠太监心里叹气,那是因为,皇帝被自己的病吓到了,在没有充足的时间相信能掌控一个臣子,作为一个皇帝,第一个念头就是除掉。
那一刻,在皇帝的心里眼里六皇子是臣,不是儿子。
他也相信,如果皇帝能好起来,哪怕再缓一缓,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皇帝已经这样想了,而六皇子显然也知道皇帝会怎么想——唉,进忠太监苦涩一笑,大概父子两人在铁面将军尸首前说话的那一刻,就已经都想到了今日。
“殿下不要担心。”进忠太监低声说,“虽然六殿下跑了,但他这一跑也就坐实了罪名,乱臣贼子,天下不容,只有死路一条。”
但人终究是活着,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安心,尤其是只要想到以前他在铁面将军面前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太子恨恨。
浓墨般的夜色里又有人近前,低头道:“周侯爷在陈丹朱府外,手握兵符阻止我们入内,还请殿下赐予明令。”
周玄!太子再次恨的咬牙,这个蠢货。
“告诉他,陈丹朱和六皇子对皇帝下毒,死罪难逃。”他咬牙说,“问问他是不是也想死。”
那暗卫迟疑一下:“殿下,我们说了诛杀陈丹朱是陛下的命令,但周侯爷说他要亲自来见陛下,听陛下亲口说才行。”
“殿下。”进忠太监忙道,“六皇子身份这件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就不是乱臣贼子了。”
六皇子为大夏安稳,替代铁面将军这么多年,是有功之臣,到时候就算皇帝说他有罪,要杀他就没有那么容易,要面对群臣的质问论辩,最关键的是等皇帝再好转一些,会不会还下令杀人就不一定了,太子很了解自己的父皇——
“陈丹朱会嚷的天下人皆知。”他恨声说,“这个女人不能留。”
进忠太监摇头:“殿下,陈丹朱不知道六殿下的身份。”
不知道?想到以前陈丹朱和铁面将军的关系多亲密,再想到六皇子一来京城就跟陈丹朱拉拉扯扯,陈丹朱会不知道?六皇子会不告诉她?太子不信。
“殿下,请相信老奴,陈丹朱的确不知道,否则,陈丹朱早就跟六皇子生分。”进忠太监诚恳的说,“六皇子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陈丹朱的——”
因为六皇子答应过皇帝,因为六皇子说铁面将军死了,过往的一切就都被埋葬——
但这句话就没必要说了,说了太子也不会信。
“殿下,先不要杀,把丹朱小姐抓起来,一是不让她宣扬这件事,二来也能民众更相信她谋害皇帝的罪名,直接杀了反而解释不清楚。”进忠太监低声说,“三来,逃亡在外的六皇子也会投鼠忌器。”
此时此刻也不能真的把事情闹的太大,否则真在京城内卫军跟暗卫打起来,会惹来更多的麻烦,要费更多的口舌,太子恨恨,罢了,跟楚鱼容相比,陈丹朱这个贱人晚死一会儿也没什么。
“告诉周玄,把她押进宫来!”
......
......
浓墨的夜色渐渐褪去,陈丹朱下了车,看到青光蒙蒙中的皇城外比往日更多的禁卫。
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帝是好了还是不好了?为什么突然对她和六皇子动杀心?
“进去吧。”周玄低声说,“进了皇城,更安全。”
进了皇城对她来说反而更安全?
身后有禁卫押送,前方有陌生的太监引路,除了脚步声就是一片死静,陈丹朱如同走在浓雾中。
“丹朱。”
前方的浓雾中出现一个人影,一声轻唤。
陈丹朱看着站在前方的楚修容,所以,现在的皇城到底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