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儒愿意见李诫一面,其中必有孔太太说和。是以赵瑀见了她,首先行了个端端正正的福礼。
孔太太坐在上首没动,坦然受了她这一礼,“怎样,当初我让你修补琴谱的时候,就说过不会亏待了小朋友的。”
“真不知怎么谢您才好。”赵瑀满怀感激道,“我家老爷读书少,一心想寻先生念书,却因濠州田地案他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以至于无人肯教他,他嘴上不说,心里郁闷得紧呢。若孔先生拨冗能指点他一二,当真是三生有幸,就算睡着也要笑醒了。”
“你也别急着谢我,我给你们搭个桥,至于能不能走到桥那头,就要看李大人的本事。”
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赵瑀知道孔太太不是讲究虚礼的人,更不耐烦礼仪往来那一套,所以也不絮絮叨叨说感谢的话,指着墙角的棋盘道:“我新学了一招,不如咱们手谈一局?”
孔太太顿时来了兴趣,神情间跃跃欲试,“来来来,上次你赢了我半子,我复盘几次,终于找到你的漏洞——这次我定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一局终了,赵瑀输了两子。
孔太太像个小女孩似地笑起来,“孔老先生亲自陪练,终于是赢了你一把,再来!”
这次是赵瑀胜了。
孔太太还说再来。
直到日头西斜,夕阳的余晖洒满斗室,孔太太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二人有赢有输,细算算,赵瑀还是略胜一筹。
“你这位姑娘,模样好,性子柔顺,琴棋书画都很出色,还处处为他着想。也不知李大人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讨了你做夫人。”孔太太叹道,“我就喜欢和夫妻感情好的人打交道,像那种貌合神离的、用情不专的人,我是连看一眼都觉得污了我的眼睛。”
赵瑀打趣说:“这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与您、与孔先生,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孔太太忍不住笑起来,“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替李大人说话——咱们去瞅瞅考较得如何了,孔老先生对待学问最是严谨,可别把李大人吓跑喽。”
结果人家二人早去西山赏枫叶去了!
晚饭都没回来吃。
看样子是相谈甚欢,那拜师的事差不多能成!
赵瑀欢天喜地回到家,因心情大好,还对木梨轻轻点头笑了下。
把木梨吓得出了一身白毛汗,暗自琢磨太太是不是要冲我下手了?不行,曹无离的分量太轻,要立住脚,进内院伺候,必须在李家找身份最贵的人给自己撑腰。
正院的门关着,里面的笑声传出来。
木梨认得这声音,是那位爽朗直率的老太太。
她眼珠微转,心里有了主意。没有哪个当婆婆的愿意被儿媳妇压一头,而周老太太无论家世、能力、才学,都无法和太太比。
还有,恩公对太太的敬重明显远超对老太太的恭敬。
挑拨婆媳关系简直不要太容易!
木梨不由开始幻想,赵瑀如何被婆婆揉搓得不成样子,如何的凄惨。
而此刻周氏正端着一碗百合粥,劝赵瑀多吃,“看看你瘦的,就算不为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为你自己想想,女人这辈子不容易,务必要对自己好一点。”
这是周氏亲自下厨做的,赵瑀不忍拂她的意,虽不饿,却也慢慢吃了一碗。
周氏是喜笑颜开,上上下下瞅着赵瑀,目光里尽是慈爱,“我来时和亲家母拍着胸脯保证过得,一定要让你吃得白白胖胖,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哦,孙女更好。我没生养过闺女,心里头可盼这孙女呢!”
她浅浅笑道:“做您的孙子孙女,定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周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那是……”
“瑀儿!”屋外一阵脚步嚯嚯,李诫挑帘闪进屋,打断周氏的话头,“哈哈,成了!”
“真的?”赵瑀眼神陡地一亮,“孔先生答应收你了?”
“嗯,他说不必坐馆,一个月去孔家几次就行。”李诫叉着腰,眉宇间满是得色,“这样最好,天天要我去读书,我还真没空。哎呦喂,我成了孔大儒的学生,想想都跟做梦一样。”
赵瑀招手让他坐下,“你是怎样让孔先生点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