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就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轻轻敲了锁朱的手臂:“人家正给咱们帮忙呢,万不可如此无礼。”
锁朱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是我错了……不过,我真的有点怕他呢。”
“这是为何?我看人家虽然话不多,却这么干脆就答应帮忙,这不是很好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锁朱挠挠头:“明明挺平易近人的,但我就是觉得他不好相处,刚刚他长得什么样子我都没敢细看呢。”
正说着,便听马车外有人在说:“夫人,打扰了。”
是那个中年人,见容辞打开马车门,便继续道:“我们疏忽没带水囊,偏我家主人却咳嗽不止,这……”
“不知如何称呼?”
“不敢当,鄙人赵继达,主人姓谢名睦……恳请几位行个方便。”
容辞点了点头,锁朱便取了茶壶茶杯递了过去:“可能不是很热了,请见谅。”
赵继达慌忙道了谢,拿了就快步跑了回去。
李嬷嬷掀开了一点车窗帘,悄悄向外看了一眼,见赵继达跑回谢幕身边,却没急着给主子倒水,而是先自己尝了一口,端着杯子立在一旁等了片刻,才服侍谢睦喝了水。
她放下帘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赵继英将茶具送了回来:“这位夫人……”
容辞犹豫了一下,回道:“妾身姓温。”
“温夫人,多谢您的茶水,在下感激不尽。”
“这没什么……倒是你们谢……”
赵继达忙回道:“我家主人在家排行第二。”
……这不是和顾宗霖的排行一样吗?
容辞心里对一切和顾宗霖有关的事,都会起一种十分微妙的又膈应又别扭的感觉,若是称呼谢睦为“谢二爷”,便会让她想起顾宗霖,于是她便没有顺着赵继达的提示称呼:“谢公子好些了吗?”
赵继达也没有在意,反而语带感激:“劳您挂念,并没有大碍了。”
……
这边赵继达将东西归还,便回去复命,观察着谢睦的脸色,猜测他心情必定不佳,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谢宏,却不想谢宏挤眉弄眼的眼珠子乱转,就是不接茬,无奈之下,赵继达只得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主子,刚才那位夫人真是年轻,要不是发式不同,我必定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出门游玩呢。”
其实自从六年前……那件事事发,自家主子真正高兴的时候就不多,虽然他不是那等心情不好就随意发脾气的人,但周身的气场却总让身边的人战战兢兢,轻易不敢放松。
况且他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就更加沉默了,除了和朝上诸公讨论政事,有时甚至能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这做主子的可以沉默是金,可下人们却绝不能当真一点也不揣摩上面人的心思,兼之怕他总这样早晚闷坏了身子,众人便都想方设法跟他交流,期望能得到什么提示,也好叫主子高兴。
也多亏谢睦不是个苛刻的人,加上知道身边的下人们都是好意,虽不怎么理他们,但被说烦了也不过呵斥两句,到底不曾重罚过。
赵继达本以为这次没话找话,肯定没人搭理,不想谢睦却动了动眼皮,难得接了一句:“是年轻了些,也是不容易。”
谢宏在一边瞪大了眼珠子,他是谢怀章的远房侄子,算得上他目前子侄一辈中最亲近的一个,平时就是个机灵鬼,谢睦不说话的时候从不敢多嘴讨嫌,现在对方好不容易开了金口,他就忙不迭的赶在赵继达之前接话凑近乎:“这温夫人也够怪的,平常嫁了人的女子在外走动,都是报的夫家姓名,她却不同,难不成是个寡妇?这么个年纪就守寡,确实不容易。”
谢睦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他瞥了谢宏一眼:“旁人的家事,议论那么多作甚?”
谢宏没有防备就被训了一句,登时像是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不敢开口了。
赵继达虽在一旁暗笑他活该,面上却顺着谢睦的话说:“主子说的正是,这大冷的天出门,就带了这么几个人,不论是丧夫还是另有缘由,想必都不足为外人道,何必多加揣测,戳人痛处呢?”
见谢睦不再说话,却也没有开口训斥,便知自己猜中了他的意思,一边识趣的不再多言,一边暗地里对着谢宏挑了挑眉毛,看他更加郁闷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
嘿,这小子还嫩着呢,想跟自己比谁更了解主子,还早了几十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