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之人也许无用,但是绝对不会无能。
一旦定下决心,大多一往无前。
卢仁朂决定连夜前往密云县,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见到顾天涯。
无论成不成功,踏出此步就是没有退路可走。
……
所谓的破釜沉舟之举,就是把一切全都赌上,要么达成目标,要么输掉一切。
这是需要莫大勇气的!
从范阳城到密云县,骑着快马只需要两个时辰,但是卢仁朂因为破釜沉舟,所以他不是一个人赶往密云。
这位难以在家族掌权的卢氏公子,直接带上了自己这一支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子和妾侍,包括蹒跚学步的孩子,二十余口趁黑出动,悄无声息离开了卢家。
等到他们到达范阳城外,那位文士已经早早等候,整整十辆大车,外加两百多个家仆,所有人汇聚成为一支车队,连夜朝着密云县方向进发。
这真是破釜沉舟之举了,直接把家小和财产全都带上。
车辚辚,马萧萧,由于要护着财产,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卢仁朂的妻妾们坐在马车之中,但是他的正妻谢氏竟然选择了骑马,这位妇人和丈夫并骑而行,忽然语带伤感的回望范阳,幽幽道:“妾身嫁入卢氏五年,真有些舍不得这一方水土……”
“不离开,就得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夫君,事情真的到了此等地步吗?”
“暂时还没到,但是将来肯定会。”
“夫君,妾身觉得您太过慎重了。”谢氏忽然小声开口。
卢仁朂看了妻子一眼,沉声问道:“夫人为何有此想法?”
谢氏乃是大家闺秀出身,言语之间颇有调理,缓缓分析道:“范阳卢氏位列五姓七望,如今更是号称第一权阀,门生遍及河北,故吏多达上千,影响力之广,可以动荡整个北方,只要卢氏不去惹下滔天大祸,就算是大唐皇族也不会狠下杀手。毕竟,动一个门阀的代价太大了,所以,妾身认为卢氏不会倒……”
卢仁朂长长一叹,苦笑道:“是啊,卢氏按说是不会倒的。几百年的传承,如今的庞然大物。只要不惹下滔天大祸,没人愿意覆灭一个门阀,可是,卢氏偏偏就惹下了踏天大祸。”
他妻子满脸好奇,忍不住小声问道:“夫君可否告知妾身,咱们到底惹了谁啊?”
卢仁朂仰脸望天,好半天后才轻轻吐出一句话,缓缓道:“你幼年的好朋友,李秀宁……”
谢氏登时一怔,下意识道:“秀宁坐镇河北,卢氏一向与之交恶,但是秀宁她从未表现什么,甚至为了河北的安定多次隐忍。她是个胸襟如海的女子,按说不会把卢氏怎么样呀。”
卢仁朂苦笑摇头,忽然压低声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这一次她绝对会暴怒的,因为卢氏勾结梁师都想要害死她。”
说着微微一停,紧跟着又道:“如果只是设计于她也就罢了,李秀宁只会当做是阵营之间的谋算。可是她现在怀着孩子,也就是说卢氏的计策一旦成功会把她的孩子也害死。夫人你也是女人,你应该知道女人最难容忍的是什么事……”
谢氏脸色巨变,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卢氏竟然想要害死秀宁?”
卢仁朂沉重点头,语气艰涩的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咱们必须离开卢家。”
谢氏面色苍白,目光看着密云方向,好半天过去之后,才迟疑道:“夫君您选择前往密云县,是让妾身去跟秀宁求情吗?”
“不,我要去见的是顾天涯。”
……
若是骑快马赶路,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密云县,但是车队辙辙而行,却需要一整个晚上。
等到次日清晨之时,终于到了密云县内,然后又赶路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顾家村驿站。
而眼前的一幕,先让卢氏众人看的迷惑不解。
但见此时的驿站之前,赫然跪着上百个兵卒,兵卒们人人赤膊上身,背上捆束着带刺的荆棘,他们双膝跪在地上,脸上带着浓浓的愧疚。
领头一个壮汉,背上的荆棘比别人更多,那些荆棘扎在肉中,有鲜血不断滴落下来。
“这是怎么了?”谢氏看的心惊肉跳。
卢仁朂微微迟疑,下意识道:“这似是负荆请罪的举动,又或者是娘子军的军中之罚,总之不管如何,咱们切不可掺和进去。夫人你莫要出声,咱们先在一旁看着。”
谢氏出身江南大族,并非那种大惊小怪的女人,闻言连忙点头,小心翼翼的策马后退。
卢仁朂也策马后退,然后和妻子一起翻身下马,夫妻两人远远站在路边,摒气凝息的看着眼前一幕。
也就在这个时候,驿站后面的村中隐约有人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