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已起,船舱倏静。
凌老爹千算万算,做梦也算不出这个看似要吃软饭的男人竟然有这手硬活,只凭借两指竟然接得住势如破竹的利箭?
沈约已到了甲板之上,看到了挽弓之人。
挽弓之人蒙着面目,但蒙不住双眼中的惊错,他身边一众弓箭手似也愕然,不信双眼看到的事情。
江水流淌,双船并行。
夕阳西下,染红了同行的残云,给天地间带来血腥之意。
为首挽弓之人双眼中再泛杀机,他右手一探,已从背负箭袋中抽出一只羽箭……
挽弓!
劲弓倏然拉满,一气呵成下羽箭激射而出,下一刻就要到了沈约的胸膛。
挽弓之人不信,他实在难信这世上有人竟然凭借一只手接住他连贯甲胄的长箭,他需要再次验证。
他就如幸运之人,一直确定是自己在掌控着别人的命运,是以没有留意到沈约眼中的一丝悲哀。
非怜悯,而是悲哀。
悲哀世人认不清自己,悲哀杀人者,人亦杀之!
这一刻的他没有去想历史的走向,想的终究是满船的性命,手一甩,他掌中箭和挽弓之人的羽箭几乎同时出手。
双箭半空交击,耀出一点火花,惊艳了无数人的双眼。
哪怕那挽弓杀手亦没想到世上会有如此诡异的情形——对方甩手一箭,不但迎上他的七石一箭,甚至射断了他的羽箭,而且余势不衰,瞬间到了他的面前!
这怎么可能?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诡异的事情?
他开的绝对是硬弓,疆场上能开三石硬弓的人都是优秀的战士,他能挽七石硬弓,本已是世上罕有之人。
因为罕有才自信。
因为罕有才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但对方不用硬弓,凭甩腕的力量就轻易的破了他的必杀一箭?
内心震撼,生死一线。
在性命临近终结的时候,那挽弓杀手居然还能大喝一声,一个后翻。
半空一道潋滟的鲜血飙出,沈约甩出的那一箭仍射中了那人,却没贯入那人的身体,平平射远。
远处站着一劫匪猝不及防,怪叫声中,已经被那带血的利箭贯入了江中。
砰!
挽弓杀手摔在甲板之上,脸上的面巾早被射落,满面的鲜血,狰狞惊怖。
船上众手下皆惊,呆立片刻才有人叫道:“鬼弓……”其余众人纷纷挽弓,闪着寒锋的箭头对准了沈约。
沈约一颗心沉了下去。
对方躲得过他的一箭让他知道对方绝非等闲,可更让他吃惊的不是什么鬼弓的功夫,而是有无数夺夺声从水下传出。
他所在船身有着极为轻微的颤动,但他的脑海中却闪过数个穿着水靠的人手持尖锐的锥凿,已经凿穿了船底。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那不堪的血色亦落入沈约的双眼,满是悲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