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冲天,孤孤单单,却落入太多人的眼中。火箭窜起后,金人军阵中鼓声大作,攻势更勐。
林逸飞久在岳家军,自然对岳家军的传令法门一清二楚,见白光火箭起,随即补充道,“王贵在给城中的指挥传递准备退兵的消息。三只火箭后,他会请城中支援接应回转城中。”
王贵这时候当然不能退。
兵败如山倒!
此刻局面僵持不下,若是冒然撤退,那会形成雪崩的架势,因此撤退本来也是门学问。
“打到如今,双方交手已近三个时辰。”
完颜烈缓缓道,“无论对哪一方而言,这都是一场精神和体力的折磨,考验的不仅是哪方更勐,还有谁的意志更加坚定。”
林逸飞知道完颜烈暗指什么,“岳云自十二岁就开始从军,到如今虽不过弱冠有余,实则身经百战,若论疆场意志绝对不差。岳银瓶更不用说,可说巾帼不让须眉。”
“那王贵呢?”完颜烈直指要害。
林逸飞默然片刻,“我不认为他不知道这场战役的重要性。”
“但他还是要撤军。”完颜烈凝声道,“你我都看出金人已尽了全力,可岳家军城中仍有生力军。”
林逸飞默然。
“只要岳家军坚持过这最后的一场冲击,胜负的天平就会倾斜。”完颜烈缓缓道,“王贵跟随岳飞多年,如何看不出这种关键?”
林逸飞终于道,“王贵如果看出关键,如何还要退军?”
金人、岳家军陷入肉搏战中!
王贵虽向指挥者请求退军,但血战的岳家军仍未收到退兵的信号,既然如此,就要硬挺下去。
前锋线坍塌,铁浮屠插入,岳家军的刀斧手随即冲上,砍马腿、砸硬甲,甚至抱着落马的铁浮屠滚作一团。
有后军不断的冲上,试图弥补前锋线的缺口,将铁浮屠彻底的困死在军阵中。
金骑兵自然不会让铁浮屠孤军奋战,有骑兵不停的纵马冲击岳家军的阵营,一次次冲开将将合拢的包围,试图逼迫岳家军退后。
颍昌城外,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沉约知道浴血奋战的成语,可生平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浴血作战的情形。
“说他们是人,可又和野兽般在撕咬。”完颜烈喃喃道,“说他们是野兽,可又有坚守的东西。孰对孰错,如何分别?”
颍昌城的城门处,却无动静。
按照林逸飞所言,城内若接援,就要提前做好准备,若是被敌人顺势杀入城中,可说是人城尽失。
岳云所率的背嵬军居然亦无动静。
在这局面瞬间万变、岳家军苦苦支撑之时,他居然仍带着背嵬军冷静的立在阵中。
林逸飞却理解这种做法,“如果要撤,负责断后的一定是背嵬军!”
就因为这样,背嵬军更要养精蓄锐。
纪律严明、刻苦训练的军队算得上一流的军队,可若不懂得修养生息,那仍算不上顶尖的军队。
岳家军的中军中再射出第二只火箭,提醒城中加快准备。
人困马疲,所有人都咬牙靠意志苦苦的支撑,金人中,第二队拐子马却谨慎的保存着实力,他们在等岳云出手。
哪怕林逸飞都握紧了双拳。
若是他亲身置于阵中,反倒不会如此紧张,那时候的他,只想着如何找到敌人最脆弱的地方,一举击败敌手,他少遇这般肉搏相见的时候,通常的情况,他不会带手下陷入这种境况。
可有时候,有些境况本来就是一定要面对的。
置身局外,知道结局,林逸飞仍旧担忧——历史未见得会如记载那般,眼下的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一个应对不好,历史的结局就可能改写。
颍昌城头突然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