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间听到了一个声音,不知是在他耳边,还是在他心间,轻轻的发问:你准备好了吗?
张楚不答。
也答不出。
沉默良久,他最终还是伸出手,稳稳的拿起惊云。
……
清晨。
早起散步的知秋,还未走到客厅,远远的就望见自家男人坐在堂上,手持一方云巾动作缓慢的拭刀,脚步顿时一滞。
他好像,有一年多没碰过那把刀了吧?
张楚察觉到有人站在客厅外没动弹,一抬眼,就看到怔在门外的知秋。
他拿着云巾的手顿时一僵,随即就若无其事的还刀入鞘,将惊云重新送回匣中封存好。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他迎上去,轻轻拥住知秋。
知秋将下巴搁在他肩头上,低语道:“老爷,有心事吗?”
张楚抚着她的后背,轻声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睡不着,想出来倒杯水喝,见惊云的盒子上都积了尘,才记起好久未曾给它做过保养,就顺手取出来擦一擦。“
他在解释。
知秋心头有数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清清淡淡的说道:“老爷,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呢,就尽管去做,不用记挂家里,家中衣食无忧,还有妾身和两位妹妹替您看管,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张楚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还大着肚子呢,我能放下心上哪儿去?”
知秋低低的窃笑,但眼神中总有一抹忧色。
……
张楚亲自送姬拔出镇。
姬拔牵着马,欲言又止、止复欲言,只得长吁短叹。
张楚权当未看见。
直到出了镇,送他上了马后,张楚才道:“老姬,咱俩是兄弟吧?”
姬拔毫不犹豫的回道:“那当然,过命的兄弟!”
“既是兄弟,你就当理解我。”
张楚指了指身后伫立的太平镇镇墙,再指了指周围进出太平镇的老百姓们,“你们还有那么多大人、将军管,他们,只有我管。“
姬拔顺着他手指,四下看了看,一咬牙道:“这事儿算咱做得不地道,让你难做了!”
“走!”
他劈手从张楚手中夺过战马缰绳,大喝一声,领着十几名亲兵,一路绝尘而去。
张楚目送他消失在山道儿尽头后,才转过身,慢慢的往回走。
还未进城,骡子就像是个幽灵一样,不知道从哪个人堆里钻出来,低着头凑到他身后,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往镇里走,一边低语。
“楚爷,莫要上这贼将的当,霍鸿烨筹谋北伐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来请您出山,肯定是受了霍鸿烨指使……您不欠他镇北军和他霍鸿烨什么,镇北军每个月拿给您的蛟骨丹,都是咱们拿白花花的银子买的。”
骡子说事,向来只叙述事情经过,是非曲折皆由张楚自己断定。
这一次,他罕见的掺杂了个人的感情在内。
有些事,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无论过了多长时间。
张楚不置可否的轻轻“嗯”了一声。
他相信骡子说的,姬拔前来,背后有霍鸿烨推动的因素。
他也相信,姬拔昨日醉酒后所说的那一番话,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
霍鸿烨……太着急了。
张楚不知道,霍鸿烨是急着证明自己,还是急着弥补他霍氏遭下的冤孽。
他只知道,霍鸿烨这一次,步子迈得太大了……
镇北军,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镇北军了。
如今的镇北军,是连姬拔这种憨直的嫡系将领,都已经不敢再全心全意的去相信的镇北军。
肯定又会扯到蛋。
张楚一言不发的穿过一条条街道,笔直走进太平会大殿。
骡子不放心他,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进大殿。
“查,’铁锁横江‘梁重霄生平!”
“查,玄北州火行奇物排行分布!”
“追踪,镇北军北伐进程,实时回报!“
骡子听出他语气有异,不敢再劝,揖手道:“是,楚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