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这样。
张楚越想去会一会那位长胜王!
原因么?
他所修的无双意,可以败,但不允许退!
更不允许未战先怯!
一念至此,张楚敲击座椅扶手的两根手指一顿,轻声道:“这样,你即刻替我回书一封,就言我八月中旬前后已有邀约在身,无法赴宴,九月初一,由我北平盟做东,再清平府一聚!”
骡子皱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楚爷,三思啊!”
他出于职责,必须要将此事禀报张楚,由张楚亲自定夺。
但他是完全不赞同张楚去冒这个险的。
他很认同李正的说法:大哥也只有一条命,老是豁出去拼,指不定那天就拼没了……
世事如赌局。
每人能一直赢。
而输……哪怕只有一次,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张楚摆了摆手:“我意已决,你执行便是!”
他决定了要去会一会那位长胜王。
但要去,也有要去的办法。
如今还是七月中旬。
拖到九月初,就能争取到一个多月的时间。
若是一切顺利。
这一个多月,已经足够他将《五方五帝归元功》练至小成!
届时再迈过三品第二境“意安住”的门坎。
面对赢雍,应该就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而且,他还有八月十六摩天峰之约做后盾。
到时候实在心头没底,豁出脸去,请一位兄长陪他走一趟清平府便是。
……
张楚:“第二件事是什么?”
骡子深吸了一口,轻声道:“是正哥的事……”
张楚挑了挑眉毛,有些沉重的问道:“李正又做了什么?”
骡子当即将近段时间内李正在玄北州大开杀戒之事,以及他曾给过李正一份名单的前后,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张楚。
话还未说完,他已经起身走到堂下,一揖到底:“名单一事,属下有欠考虑,请您责罚。”
“不怪你,我知你也是好意……”
张楚有气无力的轻声道。
他倚着椅背,双眼无神的凝视着房梁,红云送进来的茶都快冷了,他都没心情去碰一下。
骡子惊讶的抬起头看了张楚一眼。
他一直以为大哥得知这个事情后,会暴怒。
未料到大哥竟然会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笔就带过。
李正的所作所为。
张楚其实并不意外。
他是见过李正在草原时的模样的。
那是真正的六亲不认,见人就杀。
李正归回玄北州后。
张楚也料想过李正会大开杀戒。
在骡子的眼里,李正的所作所为或许已经很过份。
但比起张楚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其实还是要好很多。
至少李正没有敌我不分的乱杀一气。
至少李正没有做下什么屠城戮府的惊天血案。
张楚明白,李正其实还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杀戮欲望。
只是他还能克制多久。
张楚心里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是真怕自己和李正会走到刀兵相间的那一步……
许久之后。
张楚才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说,李正还有其他的信息渠道,查出来了吗?”
骡子摇头:“我们……没有在正哥身边安插人手。”
张楚想说一句,安插一些人手过去。
可一想到李正现如今的状态,他这句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骡子见他又不说话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楚爷,要不然还是您出面去劝劝他吧,天上地下,也就您的话,他能听得进去了。”
张楚沉默了许久,忽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由他去吧!”
他知道。
李正一直不敢见他,就是心知见了他,他一定会劝他收手。
他的话,李正会听。
而张楚一直没去见李正。
也是因为他知道,李正一定会听他的劝。
可张楚没有任何立场,去让李正听他的劝……
李正做错了吗?
或许是错。
但若是易地而处,张楚并不觉得他能比李正理智多少。
他如今还能做个人。
不是因为他的意志有多强大。
不是因为他道德修养有多高。
只是他一直被很多人拉扯着。
知秋、夏桃、李幼娘,锦天、太平。
乌潜渊,骡子。
还有成千上万个跟着他从锦天府逃出来的遗民。
他们需要张楚。
可其实,张楚也需要他们。
因为他们的存在。
他才没有坠落最绝望的、最黑暗的深渊。
而李正没有。
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
他的周围,全是北蛮人。
自己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凭什么去要求别人做到呢?
情义,不应该是裹挟他人意志的利器。
兄弟,不是这么做的。
再者说。
李正杀的那些人,当真都无辜吗?
君不闻,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吗?
就算他们之中,真有无辜之人。
那当年死在北蛮人铁蹄下的那些北四郡老百姓,就不无辜吗?
李正作为那些人中侥幸活下来的遗民,不该替他们报仇吗?
别说李正。
连他张楚,又何时都放弃过扳倒镇北王的念头?
这是一本烂账。
一本只有等到这一代人都变成黄土一挫之后,才能弥消的烂账。
在此之前。
没人无辜。
也无人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