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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入冬,房间里就已经点燃了炭火,闷的有些发昏,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房间里弥漫的都是药味和火炭的味道,即便染着香炉,也驱散不了那怪味儿。
常笑笑垂手坐在一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
他还在睡,原来陪着他的中年男人,是太医院的太医,贴身料理他的病情的。
常笑笑自那姓蒋的太医处得知,凰子夜早年以酒为伍,酒入愁肠更伤身,而且之后又拒绝吃药,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这会儿,肝脾肾脏都教伤的七七八八了,怕是大罗神仙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刚来这边的时候,气候不适宜,又大病了两场,那两场伤了他的元气,身子便越发的差,昨儿个晚上不听劝,非要去那燕山塔坐一晚上,受了极重的风寒,怕是没有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蒋太医说完这些,眼眶都湿润了,声音也哽咽了:“常姑娘,人生在世,谁能没给错,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死前也求盼个原谅,爷本是不愿来打搅你的,是皇上和江太师,把爷打晕了送来的,爷醒来后,看人都到了这,就想着每日远远瞧瞧你。
想和你说话,又不敢说,便只能以书信代劳,他身体很差了,却坚持每天上午都要出门,只为了看看,能不能偶尔与你不期而遇,微臣们劝都劝不住的。
前天下午晕了一阵子,他逼着微臣说实话,微臣告诉他他这身体,要走到尽头了,所以他便想在死前和你见上一面,求你原谅,没想到你没有来,他下塔时候和微臣说,怕是要带着遗憾去了。
微臣叫他去你家里寻你,他摇摇头,说没有缘分的两个人,硬要拼凑的缘分,也是枉然的。
常姑娘,老臣在这求您了,爷就剩下个几日了,您若是肯陪着他,老臣就算给您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常姑娘啊!”
一声声声泪俱下,常笑笑早已泪眼滂沱,颤抖着手扶起蒋太医,她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呜咽悲哀的哭泣声,拍了拍蒋太医的肩膀,算是她的允诺。
蒋太医欣喜若狂,赶紧退下去熬药,把空间留给了常笑笑和凰子夜。
踱步自床边,素手抚上床榻上那不成人形的容颜。
她的泪断线般的落下。
囫囵吞枣的发出些她自己才能明白的音节:“怎么有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折磨完我,你又这么折磨你自己,你到底要怎么样?嗯?你要怎么样?”
温热的泪滴,不住的滑落,她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他的生死,可当他的死期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之间,互相折磨了多久。
她曾以为,只有他的误会猜忌伤害了她。可她现在才发现,她的冷漠薄情何尝不是也伤害了他?
这种互相的伤害,终究要将两人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禁地吗?
她能有几天来补偿他,他又能补偿她几天,他们相见的不是时候,相爱的不是时候,连相互补偿都不是时候,她们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却又要在对的时间,错过一辈子。
常笑笑哭的无力,嘤嘤的趴在凰子夜身上,她晓得,这种病,在现代叫做酒精肝,看凰子夜这模样,怕是已经到了晚期,回天乏术了。
他这个人为什么这个坏,为什么!
为什么喝酒,为什么不肯吃药,为什么要死了才出现,死在她身边她怀里吗?凰子夜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可以这么的残忍,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