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与药
在过去的多年中,秦素虽然名声很大,秦大小姐的称呼不说无人不知,但也是少有人不晓,但是真正见过秦素真容的人是少之又少,因为秦素总是喜欢佩戴面具,装扮成相貌平平的白绢,所以温礼虽然与秦素有过一面之缘,但是未曾认出秦素。
至于秦素为何出现在此地,并非是因为巧合,而是必然。因为此地就是剑秀山,自从玉虚斗剑结束之后,秦素就陪着李玄都在此地修养。只能说温礼的运气不太好,就算不曾遇到秦素,也会遇到守山人徐七。
裴玉之所以知道剑秀山的所在,则是因为他和苏怜蓉都是太平客栈的天字号伙计。裴玉离开万象学宫之后,曾经有过一番思量,出了这等事情之后,差不多算是有家归不得了,而裴玉又不是纯粹的江湖人,还带着一个苏怜蓉,当然也不可能去浪荡江湖,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到剑秀山来。
苏怜蓉见到秦素之后,既惊又喜,“白绢!”
秦素微微一笑,“苏姐姐,多时不见,近来可好?”
就在这时,守山人徐七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不远处,指着地上的温礼,轻声问道:“夫人,此人如何处置?”
对于徐七的称呼,秦素虽然还有些许不好意思,但也没有故意纠正,毕竟她和李玄都已经定亲,成亲也就在眼前,再去计较这些就显得有些矫情。秦素吩咐道:“温礼的身份特殊,如果失踪不归,会有些麻烦,把他扔得远些,让他找不到剑秀山。”
徐七跟随徐无鬼多年,精通许多秘法,其中就有抹去他人近期短暂记忆的手段,这些年来,偶有人误打误撞进了剑秀山,多半是被徐七以这种手段抹去了记忆。被抹去记忆之人,就好像醉酒之人,多少有些模糊不清的印象,所以此等手段算不得高明,却也够用。
徐七应了一声,伸手抓起昏迷不醒的温礼,将其扛在肩上,然后几个纵身跳跃,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裴玉向秦素恭敬行礼,略微有些尴尬。裴玉将李玄都视作先生,那么秦素就是他的师母,而秦素与苏怜蓉是有交情的,还要称呼苏怜蓉一声苏姐姐。这其中的关系就复杂得很了。
其实苏怜蓉何尝不是如此,姐弟之恋本身就有一种权力倒错的特殊感触。年龄较大、人生资历较长的女子被年幼的男子反过来支配,其中自有一番逆反伦理的别样“刺激”,若是平时只有两人独处也就罢了,此时在秦素面前,苏怜蓉也觉得脸上隐隐发烧,几乎不敢直视秦素。
好在秦素在男女情事上并无太多经验,而她和李玄都之间就是正常恋人相处,李玄都年长于她,以李玄都为主也没什么不对,自然体会不到这姐弟之恋中的倒错之感。不过她倒是理解裴玉的尴尬,善解人意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各论各的就是,就拿我和紫府来说,家父与紫府的大师兄、二师兄平辈论交,若是从这里论起,紫府倒是我的叔父辈,可他还不是乖乖称呼岳父?”
裴玉听到秦素的话语,尴尬之情稍解,顺着秦素的话问道:“对了,先生的身体好些了吗?”
玉虚斗剑的时间是七月十五,如今是八月初,已经过去半月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都是秦素出面主持各方事务,所以裴玉也知道了先生身体不好的事情。
听闻此言,秦素微微皱眉,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不太好,不过也没有什么危险,就是难熬。”
裴玉有些疑惑,还要开口再问,秦素已经说道:“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你们随我来。”
在秦素的引领下,裴玉和苏怜蓉穿过瀑布门户,来到山谷之中,见到了位于此间的村落。
两人还是第一次来到剑秀山腹地,骤然见此美景,皆是惊喜,苏怜蓉赞叹道:“传说中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了,白绢和紫府能在此地避世隐居,真是羡煞旁人。”
秦素笑而不语,领着两人穿过水田,沿着小径进入村落之中,此时村中的大部分房屋都空空荡荡,无人居住。
秦素这才说道:“两人住在此地,难免空旷,紫府说了,若是你们喜欢,也可以搬过来,在村中选择一座房屋居住。”
苏怜蓉惊喜道:“紫府果真是这么说的?”
“我还会骗苏姐姐不成?”秦素微笑道,“紫府从来都不是小气之人,这些身外之物,他向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苏怜蓉想着日后能在此地安居,不必再受冷言恶语,也不必再逢迎旁人,不由得心情大好,玩笑道:“这话不假,我可是听说了,紫府的一应开销,都是出自白绢之手,这也就是紫府,换成寻常百姓家的男人,非要被说成是吃软饭的。”
秦素抿嘴一笑,一指不远处一座明显与周围建筑不太一样的小筑,说道:“到了,就是这里。”
此地正是当年地师徐无鬼的住处,李玄都搬来之后,就住在了这里,秦素恪守着礼数,因为两人还未成亲的缘故,并不与李玄都同房而居。
秦素推门进去,脱下身上的鹤氅,着素色长裙,轻声道:“紫府,裴玉和苏姐姐来了。”
因为裴玉是晚辈,所以秦素这个师母可以直呼其名,并不算是骂人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