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轨闻言,没再多说什么。
李渊将话题转移道:“如今之势,杨侗已非我大唐难匹敌,不若……”
一名侍卫疾步飞奔而来,面色凝重道:“圣上,大事不好!北镇军出兵了!”
“究竟何事?”李渊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回圣上,今日清晨,北镇军借着大雾悄然率军摸至谷城县。守军准备不及,被独孤彦云破了县城,我军屯于谷城县的驻军死伤惨重,李孝同拼死杀出重围,借着雾气逃到了阴城县,如今独孤彦云已经率军威逼阴城县,刘弘基将军连续派人送信,请圣上速速定夺。”侍卫一口气将话说完,狠狠地喘了口气。
“好个奸诈的独孤彦云,这等时候,竟然还要与隋军里应外合么?”李渊又惊又怒,一拍桌案站起来。
隋军如今已经是横扫之势,李渊这才以重兵打造出了汉水防线,刘弘基镇守的阴城县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要是北镇军破了刘弘基,对岸隋军便会源源不断的渡过汉水,围困襄阳城,一旦襄阳危机,汉水防线不敌而破。
“圣上!”刘文静皱眉道:“那独孤彦云,怕是想要趁着朝廷如今重心放在安抚乱民,无力征伐之际,抢先一步,占领阴城县,据此地迫使朝廷让步。若不然便会与隋军里应外合。”
“本事不大,胃口倒是不小。既然他们胆敢撕破脸皮,向朝廷出手,那朕也不想与关陇贵族拖下去了。”李渊冷哼一声:“传我军令,命刘弘基择机进攻北镇军,命窦琮率军自襄阳出兵,命令张士贵自均阳出兵,合击北镇军,无需顾忌,给朕狠狠地打!”
“喏!”侍卫点头答应一声,前去传令。
刘文静心中一动,微笑道:“圣上,隋军尚未达成合围之势,此战我们要是能够重创北镇军,我军不但可歼灭内贼,更可借此机会杀向南阳,若能趁此机会,将南阳郡一举占据,这三路大军则能和舂陵军联合,左右夹攻新野隋军。与此同时,可让晋王进军南郡,胜算极大啊。”
李渊目光闪烁不言,这也是当初李世民给他定下的战略,原本他担心隋军威势,所以最终拿关陇贵族开刀,眼见隋朝灭了李密,又有北镇军谋反,便不敢再动。既然刘文静也有此意,而且汉水防线上的军队很难退回,那自己又何必遮遮掩掩的?若能借机吃下杨善会的新野隋军,并占据了南郡,他不但有与隋军有了谈判筹码,还能振奋士气,以一种胜利的姿势迁都,这样也能走得让人心服。当然了,此战的关键是要迅速解决北镇军,然后给坐山观虎斗的隋军来他个重重一击。
“传令下去,让孝恭做好配合作战的准备,让世民准备军队,一旦北镇军歼灭,立刻杀向南郡。”这一刻,李渊终于拿出了帝王的魄力,继续说道:“诸位相国,各司其职,让朝廷做好迁都的准备,同时将一干物资运入巴东,给隋朝一种迁都之势,让隋朝以为我们不敢与隋军作战,被迫迁都。”
“喏。”诸相应声而退。
等到诸相退下,李建成行礼道:“父皇,儿臣对科举之事有一点想法。”
“你说吧!”
“父皇,儿臣认为科举的风险确实比较大,它必然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父皇难道没有发现,除了刘相之外,其实他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吗?”李建成指自然是窦轨等人。
“科举的目的是为朝廷选官,这是最根本的利益,而我大唐王朝势力多如牛毛,不像杨侗那边纯粹,开科取士必然大抵触,所以朕当初否定了你的设想,并说是统一天下之前,不实施科举,以保证关陇贵族、关东士族、南方士族的利益,以获取他们的全力支持。但如今,关陇贵族这个最大的反对团伙已经与朝廷反目,他们是否反对已经不重要了。这才有了开科取士之念。”李渊叹了口气道:“不曾想,大唐王朝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与朝廷斤斤计较。”
李建成不希望父皇在这个时候,对诸相心生芥蒂,引起君臣相疑,便如是说道:“父皇,诸相反对,并不能说他们有私心,而是我大唐如今国势不振,要是再闹出士子暴动,将会大失人心。只是他们没有深入去思考科举所存在的问题,这人给人私心重之感。”
“皇儿言之有理。”李渊被儿子说动了,建成这话直指问题根源,这使李渊豁然开朗,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你打算怎么开科取士?”
李建成拱手道:“杨侗的科举,虽然每一次都有无数人参与,但他每次直接任用的官员不过是百人而已;还有一些人,可以选择去军中担任文职官员,帮助军队统计账目,发放军饷;而绝大多数士子都会进入隋朝学宫读书。士子读书的三年时间内,不但是食宿全免,而且每月另有四斗米、三贯钱的补偿。这对贫寒人家子弟来说,读书求学不但不花钱,还能养家糊口,省吃俭用的话,有一半以上的钱粮拿回家,这便有了巨大的吸引力。”
李渊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出仕的人不多,只是担任一些没有实际权力的佐官,这就没有触动他们的利益,自然不会有人反对科举了,是不是这样?”
“正是如此。”李建成道:“前不久,世民和孝恭来信,说是许多原本在军供职的世家子弟怕死,吃不了苦,以各种理由辞去了职务,使军中文职人员严重不足。于是纷纷向儿臣讨要文职人员。世家看不上军中文职,却又不能没人任职,我们任用寒士供职军中,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要是反对,那就让他们的子弟去当好了。”
“皇儿这个办法不错。”李渊赞许的说道,他要开科举的目的,是让治下文人宣扬他、歌颂他,至于让寒士担任什么职务,并不在他考虑范围。
李建成给他想出的用人之处,在满足他的意愿之前,既没有让他出尔反尔,也没有触动各个世家门阀的利益,还能解决军中无文职的麻烦,可谓是一举多得。
李建成笑着说道:“只要保证大家的利益,儿臣以为科举完全可以举行。不过事先要和他们进行沟通好,免得他们畏科举如虎,与朝廷离心离德。”
“皇儿建议得很好,就这么办吧。”李建成解开了李渊一个心结,令他的心情变好了很多。李渊看着谦卑恭敬的长子,颇为感慨的说道:“朕年纪大了,且这些年诸事不顺,心力交瘁,朕没有面面兼顾的精力,皇儿以后主动一点,别老是这样没有自己的主张。”
作为李唐王朝的太子,李建成处于一个父皇担忧怀疑、兄弟眼中钉的尴尬处境,所以他这些年一直掩饰个性、处处顺从。大多是执行父亲的指示,即使有争论也是就事论事,很少主动有自己的主张,为人处世,点滴不漏。也因如此,获得李渊的信任。
“喏。”李建成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