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敬走后,吃了一半的杨侗也不饿了,处理起了政务。杨沁芳颇为忐忑的看着默不作声的杨侗,轻声问道:“真打啊?”
“你猜?”杨侗头也不抬,继续处理公务。
杨沁芳瑶鼻之中微微的哼了一声:“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杨侗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朗日赞普这算什么?是外强中干、声厉内荏的战术欺诈。只是他找错了对象。”
“是么?我看你才是外强中干。”杨沁芳不屑的说道,想到那人要嫁给杨侗的吐蕃漂亮皇姑,心中就是一阵不爽。杨侗没好气道:“吐蕃虽然纵横高原,但是相比于大隋,依旧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朗日赞普其实也并不想与我大隋全面开战。可是吐蕃内部的反对势力蠢蠢欲动,若是不开战的话,就只能通过和亲手段,与大隋成为一家人,利用大隋的力量和威望提升他在吐蕃的威慑力。简而言之,就是狐假虎威。”
“万一他真的倾国来战呢?”杨沁芳又问。
“我不怕吐蕃,我现在谁也不怕,大隋日益强盛的国力足以武装起庞大军队,同时开辟几处战场完全不在话下,吐蕃愿意来打,大可试试。”
杨侗淡淡一笑,又说道:“虽说吐蕃占据高原之利,隋军想要攻略吐蕃必然要逆势而上,多数人会出现眩晕、头痛、心慌、腹泻、疲乏等水土不服的症状。而王伏宝的军队长期在临洮、河源二郡活动,他们根本就不怕这种水土不服。第一军将士只要有适应高原环境的必要时间,这一系列水土不服之症也会消失,这也是朕让裴行俨、牛进达先上高原的原因。只要朗日赞普的精锐之师在战争中受到重创,那个时候不需要我军进攻,各个反对他的势力必然群起而攻之,整个吐蕃瞬间就会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
“至于吐谷浑。”杨侗又分析道:“慕容伏允再怎么无疑,但他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可汗,忠心耿耿的亲信不少,这也意味着杀了他的慕容孝隽不能令人心服,忠于慕容伏允的部落会脱离他的掌控、怕我大隋的部落也会自行其事;而吐蕃秘羌人有世仇,前不久又杀了吐谷浑很多军队,慕容孝隽与吐蕃合作之举,又令一部分人心寒厌恶、同床异梦。要是慕容孝隽败一仗,那将会是吐谷浑的末日。说到底,吐蕃和吐谷浑都是拿国运在赌。”
杨侗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听得杨沁芳长长的睫毛一阵乱跳。
这家伙实在太阴险了。
“对了,小舞训练得如何?”
杨侗心疼媳妇,不忍心观看,但他却知道阴明月、水天姬两个娘们,没有因为卫凤舞是皇后而减少训练量。
“还行,都坚持了下来。”杨沁芳回了一句,忍不住问道:“你不会真的让她也去吧?”
“她爱去就去好了,这有什么?”杨侗无所谓的说道:“皇祖父打仗的时候,哪次不是带着皇祖母?”
这话真是不假,杨广不管是出巡,还是打仗,都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去。他的大姐杨丽华因为夫家男丁被父皇杨坚杀了干净,一直郁郁寡欢,杨广为了排解大姐心中郁闷之所,每次出征、巡视也都带上。
结果在远征吐谷浑的时候,大军没有在战场上损失多少人,倒是班师还朝时,隋军路过大斗拔谷的时候,七月盛夏忽降暴雪,暴风雪袭击了凯旋之师,一夜之间冻死了数万人,马驴皆冻死殆尽,杨广夫妇也差点冻死,而身体羸弱杨丽华不幸病死途中,回到大兴后,下令官员置办葬仪,遵照杨丽华遗愿,将她与宇文赟合葬在定陵。
但要是换成现在,肯定不会军士大面积冻死的与日见,因为大隋已经大面积种植了“白叠子”(棉花),棉布低廉的价值、优良的质量已经走进了千家万户,棉布虽不如绸缎华丽,但轻便贴身,穿起来更加暖和,价钱却十分便宜,普通老百姓人家亦能添置两三件,就算买不起,也可以自己种植,将棉花填入面料之中,制成棉袄、棉被保暖。
这些年的冬天,大隋北方未如以往那般冻死无数,棉花可以说是立下了大功。
这当然也是杨侗的功劳,在这之前,根本没人谁能想到这种源自西域、只能当景观来看的“白叠子”经过脱壳去籽之后,居然能够成为上好的保暖之物。
只此一项,也使得当世百姓对发现棉花、种植棉花、脱籽机器,组织人手纺织棉布,并加以推广的杨侗顶礼膜拜。
不过杨侗为免百姓占用良田种植棉花,还专门颁布法令,要求百姓只能将棉花种植在山岭荒坡等贫瘠之地,绝不能侵占肥沃农田,免得粮食产量骤降。
听到杨侗这么说,杨沁芳略略松了一口气,卫凤舞去不去,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她最怕的是杨侗出征的时候,把她扔在大兴,既然皇后也去,肯定少不了修罗卫,立即笑着说道:“我只是问问而已。明月姐能够杀出一个明月郡,小舞未必不能打下一个凤舞郡。”
“对了,那个麴伯雅最近过得如何?言行举止,可以什么不妥之处?”杨侗忽然想到原高昌王麴伯雅。那老家伙去年向宗正寺上书,请求回乡祭祖,但恰好遇到吐谷浑洗劫丝路上商队,杨侗怀疑他在其中扮演什么重要角色,不但不答应,还派人暗是监视,要不是杨沁芳提起,杨侗都把麴伯雅给忘记了。
“麴伯雅言行谨慎,并无不妥。接触的人也不多,没有发现他有异常之处。”杨沁芳答道。
“倒是一个聪明人。”杨侗说道:“既然他没问题,就把监视的人撤了吧。”
“那老家伙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要是不让他回去祭祖,天下人会说我们没有胸襟,可一旦放他回去,他一定会鼓噪死忠分子捣乱。依我之见,你干脆放他回去祭祖,以全大隋重孝美名,然后派‘山贼’在半路上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杨沁芳建议道。
“……”杨侗拿这暴力妞没办法,只好说道:“没必要这样,因为在大隋百姓心中,他只是一个没有人权的俘虏,我不杀他已是法外开恩,自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杨沁芳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没几个皇帝真正做到,汉武帝用金日磾、北齐名将斛律光是高车人,而我们一家子,除了两位太皇太后、清华、月仙,没一个是纯正的汉人,这又怎么说?反观晋朝司马氏,不光是同族,还是同宗,结果搞了一个八王之乱,将大好河山弄得支离破碎、民不聊生,国力消耗殆尽,隐伏着的种种矛盾爆发,直接导致了西晋亡国,使之后的中原北方进入差点灭种的五胡乱华。可见过度搞种族歧视,是没用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本没错,但很多时候,这句话是一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时常挂在嘴边。”
“挂在嘴边有何意义?”杨沁芳从小就喜欢杨侗高谈阔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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