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府监回来,杨侗并没有处理政务,而是在宫城里瞎逛。触目所见,尽是精美的宫殿群落,既有精心安排的艺术匠心,又没有雕琢的痕迹,精美大气,除了三大殿外,便是紫微城也有所不如。
这座大兴宫自然不是‘吝啬’皇帝杨坚打造,而是李渊那个败家子。
大兴城在开皇二年六月丙申正式颁诏营造,任命左仆射高颎为营建新都大监,将作大匠刘龙、太子左庶子宇文恺为副监,太府少卿张煲为监丞。到了开皇三月即已基本建成宫室。同月迁入新都。自决策建都到迁都,只花10个月时间。当时除外郭城垣还来不及建成外,其他如宫城、皇城、宫殿、官署、坊里、住宅、两市、寺观及龙首、清明、永安等城市引水渠道多已建成,修建速度快捷惊人。一方面是由于新都规划完善,组织施工得当;另一方面是新都不少宫殿、官署由汉长安故城迁建。如太庙便是苻坚所建,隋文帝迁建而来。可是不管怎么说,如此恢弘的鸿篇巨制能在不到一年时间完成,仍然体现出设计者与施工者的天才神工。
但由于大兴宫大量采用旧宫殿、旧官邸,所以远不如全新的洛阳紫微城、邺城神武宫辉煌壮丽,但它也保留了原先的庄严雄峻气度。
不过李渊入主关中、登基称帝之后,对‘老旧’的大兴宫似乎不太满意,只是考虑到天下尚未统一,也便暂时住下,后来杨侗从背后偷袭了了大兴宫,并一把火将皇帝居住的宫城焚烧干净。暂住兴庆宫的李渊顺坡下驴,索性把大兴宫统统推平,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打造了现在这座辉煌壮丽、穷侈极欲的宫殿群落,可惜落成不久,关中之战就爆发了,当李渊灰溜溜的离开关中,这新的大兴宫也就便宜了杨侗。不过随着襄阳的丢失,李渊全新打造的襄阳城和太极宫也落入了大隋之手,如今又跑到成都修建新的帝都和皇宫去了。
念及李渊的杰出贡献,杨侗都有点舍不得除掉这个便宜岳父了。
甚至产生了一个极荒谬的念头,那就是等到成都城和太极宫建好,再把李渊轰去四季如春的南诏,让他在那里修建昆明城和太极宫,接着再把地广人稀的江源让给他来建设……之后再让他去统一西域各国,修新城新宫。这样一来,穷侈极欲之名肯定落到李渊头上,自己只需坐享其成即可。
“夫君笑什么?”就在杨侗傻乐之时,旁边传来了李秀宁充满好奇的声音。
“想到了件趣事。”要是问话的是其他人,杨侗说了也无妨,但偏偏是李秀宁,他当然不能说了,巧妙的转个话题:“小鹿和儿子呢?”
看了她一眼,却发现李秀宁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男性长袍,这令她绝美的容颜多了独特的魅力,有着一种潇洒飘逸的气质。虽然生了一双儿女,可练武习惯没有丢弃,使她保持动人的身材和矫健活力,—如涿郡初见时的模样。
“睡觉呢。”说起儿女,李秀宁忽然叹了口气,她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样天天呆在宫中,她都快憋出病来了。
“还想当将军啊?”杨侗明白她的叹息之意。
李秀宁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十分沮丧的摇头叹息:“女儿才大一点点,儿子又来了。你说我还当得了将军吗?”
杨侗笑道:“咱们恰好相反,我其实一直都不喜欢打仗,只喜欢呆在家里。”
“是不是又要说别人把你逼到今天这一步?”李秀宁没好气的白了杨侗一眼。
“当然不是了。”杨侗摇头道:“是见惯太多生死,经历太多征战,所以现在很享受这份与家人相伴的安逸。”
“用不了多久,你就闲不住啦。”李秀宁笑道。
“这倒是。”杨侗也不否认,前些天他就闲得慌,有一种失去目标的茫然。
李秀宁咬了一下嘴唇,可到嘴的话,终究没有说,她知道隋唐之战避免不了,也知道李唐失败是必然的结果。只是结果出来前,她心中总是忽上忽下的,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她希望杨侗早点把战争打完,免得她这样成天七上八下。但有些事她做不了主,这天下说到底还是男人的,而且事到如今,杨侗跟李渊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两人真心和解,他们的下属也不答应,会推动他们走向鲜血淋漓的对决。
其实两人之间,对于此事都心知肚明。杨侗一见爽朗的李秀宁做出如此女儿态,便知她想提隋唐问题,只是她自己都没说,当然也不会傻到询问,以免真相伤人。这个话题杨侗不想说,但他知道要想吸走一个女人的注意力也很简单,那就是以一种新奇的事物去蛊惑。
当他说出猪油能造香皂、蜡烛、甘油,甘油又能让苦涩果酒变得美味的时候,李秀宁果然起了兴致,不停的询问化学反应的的原理。尤其是被杨侗说成具有润泽皮肤、去斑美颜、延缓衰老、增强肌肤光泽和弹性的珍珠香皂,让她充满期待,恨不得立即用上。
走到南海旁边的望云亭,却见两株老梅开得正艳,一树洁白如雪,一树嫣红瑰丽,仿佛两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春天里竞相争妍。
然而两人的目光却被一个女孩吸引了,只见杨袭芳冒着初冬寒意,站在一个画架之前对着红梅树一丝不苟的画画。
“你呀!就喜欢宠她们姐妹,等她们以后长大出嫁,估计你这皇帝要流泪哭泣。”李秀宁实在是受不了杨侗心疼的表情。
这家伙太宠这几个女儿了,不单是她,卫凤舞、长孙无垢、卢清华也有这个感觉。而且自打他从西海回来以后,女儿做梦都喊父皇,她这个‘严母’快被杨潞抛弃了。
“女儿得宠。”杨侗说着他的口头禅,他自己也承认,相对于儿子,他更疼爱女儿,主要是儿子以后要担当重任,不能把他们宠坏了,从小就得培养他们良好习惯,女儿则不一样。
“父皇,丽姨!”原本安安静静的杨袭芳,听到杨侗的声音之后,拿着手中的画笔就跑了过来。
“画什么呢?”杨侗笑着揉了揉女儿的脑袋。
杨袭芳露出甜甜的笑容:“画红梅。”
“这么冷的天,为何不在房间里画?”女儿冻得通红的小脸,疼坏了杨侗这个老父亲,赶紧将大氅打开,将女儿包入怀中。
“父皇不是素描注重写实嘛,要是在房间里,哪能画出真正的梅花?”
“父皇看看。”杨侗抱着女儿慢慢走向了画架,发觉这丫头画了一枝梅花,画得还挺像,完全不像一个几岁小孩的作品,不过话说回来,杨广和萧后这一脉确实在艺术方面有天赋,忍不住赞扬起来,“画得相当好,谁教你画的?”
“是贤妃姨娘,她画的画眉鸟,我们都以为是活的。”杨袭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