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两口子插完秧回家吃午饭,得知姚舜英要生了,而蓉娘打算让麦二郎去喊李家人觉得不妥,对田青林道:“你媳妇生孩子该你去喊娘家人,怎么好让人家麦二郎去。这段时日大家都忙,他们家里已然来了两个人给咱们家帮忙,怎么还好意思再劳烦人家。你守在家里也帮不上忙,还是你自己跑一趟李家庄吧。”
见田青林犹豫不决的样子,张氏又道:“别担心,弟妹那样子怎么着也得拖到晚上才生,你快去快回!”周氏也被儿子坐立不安的样子弄得越发心神不宁,在一旁帮腔道:“三郎你二嫂说得没错,你放心这产婆也来了,咱们这么多人守着你媳妇,你还担心什么,赶紧去吧。”田青林无法再拒绝,只好自己疾奔李家庄报信喊人。
李氏正在院子翻动谷子,听到这事将谷耙一丢,一边大声安排着孙眉娘一边进屋拿起东西。好在她早已做好了准备,该带的东西都放在背篓里准备着,这时候只要背起来走就是。随着天渐渐擦黑,姚舜英的阵痛也越发频繁。她强忍着不大声呻吟,只是小声哼哼,额间的汗水留个不住。李氏拿着帕子不停地给她擦汗,嘴里小声安慰着,张氏和蓉娘不停地给她们打着扇子。
“英娘,你怎么样!”“大伯母,娘,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姚舜英勉力抬头一看,田氏和王氏两个人居然也来了。“大婶婶,二婶婶,这天都黑了,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田氏奔过来一把握住姚舜英的手道:“好孩子别起来。你看长途路远地,你娘没能来。咱们这些婶婶再不来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你三婶还有几个嫂子本来要一道来,我想着她们都有孩子要照顾便没准许。”
“多谢两位婶婶。”姚舜英眼眶一下湿了。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鬼门关。这时候她最希望秦氏这个亲娘能在身边,可是当初想着路途遥远,又打消了捎信回长植去的念头。这会子真到了生产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委屈,两位婶婶的到来给予了她极大的安慰。
田氏嗔道:“这孩子,这关头还讲这些客气话!疼得厉害吗?”“疼得很。可也没法子,这一关总得过吧。“姚舜英皱眉苦笑。王氏叹了口气:“好孩子,别说话,攒着劲放后头使。”姚舜英虽然被那一阵接一阵的疼痛折磨得苦不堪言,但看着围在身边真心实意地关爱自己的女人们,她又觉得心底无限温暖。信心大增。
产婆摸着姚舜英的肚子,李氏问产婆姚舜英还有多久生,产婆说最低也要到后半夜。李氏喃喃道:“后半夜就好半夜吧,只要能平平安安地就好。”外头田青林得知这消息却脸色煞白,嘴里嚷道:“后半夜。还最低,这么久不得把人活活痛死。”
“呸呸呸,什么死呀死的,尽说不吉利的话!”周氏没好气地道,“真要到后半夜便生了可算快的了,你不知道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可是折腾了两天一夜才生下来的,她疼到后头可是嗓子都喊哑了,我的手都叫她攥青了!”
一旁的焦氏道:“娘这是被弟妹生孩子给急糊涂了吧,什么她疼到后头,分明是您自己嗓子喊哑了。”张氏也不解道:“就是。我的手叫她攥青了,您生三郎的时候谁攥了您的手?”“啊,那个……”周氏不留神失言,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解释的话。田青林忙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娘把人家接生婆的手攥青了,她方才话说急说错了,娘是不是?”周氏赶紧点头说是,然后将田青林硬是赶去田青石屋里去先歇着。
田青林哪里睡得下,一直在院里和自己的西厢房来回溜达。幸好姚舜英的生产还算顺利,到了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顺利生下了一个五斤九两的女儿。产妇将孩子倒提着拍了两下。那孩子立刻大声哭了起来。李氏拿出事先准备的帕子想将孩子稍微揩拭一下便抱去洗澡。姚舜英却勉力低声道:“祖母先别忙,大婶婶,你把那边桌子上我那包包里头的那张纸拿过来,然后将孩子的小脚印印一个在上头。”
产婆奇道:“田三家的这是做什么,莫非长植有这么个讲究?”李氏不解道:“不会吧,我没听说呀,英娘你祖母还有你娘可都没跟我提起过。”姚舜英其实是在二十一世纪看到人家那些新做了妈妈的人在网上晒自己初生婴儿的小脚印,然后自己生孩子了也想留下孩子这最初的印记留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