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舜英一发火,父女两个立马老实起来。田乐仪乖乖地去猪圈旁喂猪去了,田青林则嘿嘿陪笑道:“这不是咱家的猪太可恶,差点伤到了咱们乐仪乐仪才打它们的,咱家妮子可不是那暴……。”姚舜英横眼看着丈夫,田青林越说越小声,最后终于闭了嘴,乖乖地去挽箩筐绳子拿镰刀。不过他心里到底还是心疼自家闺女,趁姚舜英去灶房洗碗拿水罐的功夫,飞快地喂了鸭然后夫妻两个出门的时候自己将鸭子赶到溪里。
姚舜英其实也打算今日自己赶鸭子,不然女儿忙不过来,可她见田青林闷声不响地做了,忍不住又责备他惯疼闺女。田青林正色道:“英娘我知道你是怕咱家乐仪将来跟苗娘一般不招人喜欢,可凭良心说咱家妮子算懂事了。放眼整个田家湾,跟乐仪一般大的妮子有几个跟她一般能自己一个人整日乖乖地守在家里看家翻晒谷子。你就说前日发行雨吧,咱们还担心咱家院子里晒的谷子打得精湿。可二叔祖母不是说,她老人家盖好自家的谷子再跑到咱们家时,乐仪自己已经盖得差不多了。这么小的妮子啊,这么能干懂事你还担心什么?”
姚舜英哼了一声:“我没说妮子不懂事,我是说她脾气太暴躁,这很要不得你知道不。”田青林不以为然地道:“不过是打了一下猪罢了,蓉娘自己当年不也打过,她那时候可都快许人家了,我闺女才多大。”姚舜英嗤笑道:“你闺女好你闺女能。满世界就你闺女厉害得了吧。”
田青林无奈地看着姚舜英,低声劝道:“英娘,你还说妮子脾气暴躁满身戾气,其实你自己这阵子才是这样。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用担心不要多想,我不会学那些人三妻四妾的,这辈子就咱们两个人。可你偏不听,你看这段日子你人都瘦了下巴都尖了。”
“你胡说什么。我自来苦夏加上这阵子忙成这样,不瘦才怪。行了少废话了咱们赶紧走,你还得去那边湾里扛谷桶呢。”姚舜英矢口否认,转身大步走了。
田乐仪不知道她爹娘因为她还在拌嘴,此刻正一个人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她遵照她家母上的吩咐一勺一勺地倒着猪食,趁猪们埋头大吃的间隙又跑去喂鸡。因为院子里晒了谷子,怕鸡爪子乱刨将谷子刨到地上又怕鸡在晒簟上屙屎,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鸡们便会给关在一个大竹罩子里。撒了秕谷之后。见盛水的烂碗里已经没什么水了。小妮子跑去灶屋水缸里舀水添上。
好不容易喂完了牲畜。太阳也升了起来,完完全全地照在她家的院子上空,田乐仪赶紧将晒簟掀开挥舞着谷耙将谷子摊开。所有这一切都做好后小妮子才有机会坐下来歇口气。她这里气才喘匀,门口勇哥儿便大叫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娟姐儿。蓉娘家因为没分家,麦二郎的祖母在家翻谷看孩子,所以勇哥儿兄妹不像乐仪,他们两个除了去田间地头给大人送送水赶赶鸭子,余下的时间便是玩了。今日送水的活计被桥哥儿兄妹抢走了,兄妹两个没事做便来找乐仪玩。
“仪姐儿咱们跳房子吧。”勇哥儿一冲过来便大声提议。“好,你画好我喝口水先。”“不要哥哥画!”娟姐儿嫌弃地白了自家哥哥一眼,毫不客气地道,“仪姐姐画得好,仪姐姐画。”这跳房子的游戏是她家英姨前些日子才教给他们的游戏,两兄妹正玩得上瘾,一逮着机会便拉着乐仪一块玩。
娟姐儿肤色虽然不像她哥哥一般随了她娘,可牙尖嘴利却学了她娘。勇哥儿被自家妹子嫌弃也不生气,满不在乎地道:“那好,仪姐儿你快点。”乐仪在屋檐下的阴凉处画好房子,三个人跳得不亦乐乎。当然田乐仪玩归玩,每隔一阵子还是记得耙一下谷子。他们几个人的欢声笑语叫毅哥儿听见了,小家伙被他曾祖母背在背篓里,一听到哥哥姐姐的声音兴奋得边叫边扑腾,差点没把他曾祖母给弄跌倒。
“小祖宗,别叫了,这便过去!”麦二郎的祖母一边笑骂一边走向姚舜英家。“仪姐儿啊,你晒了晒簟了吗?”“啊,没,忘记了。”田乐仪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她娘交代过,因为这些谷子是从水田里收割的非常湿,摊久了晒簟会打湿,要想将谷子彻底晒干必须隔一阵子晒一下子晒簟才行。“你们看着毅哥儿,我来吧。”将毅哥儿放下,麦二郎的祖母弯腰去掀晒簟。
老人逗留了一会正打算回去自家院子翻谷子,却听得有人在院外大声道:“仪姐儿,曾祖母做了凉粉,你尝尝,冰凉凉的可好吃了。”紧跟着田氏老娘端着个大碗走了进来。“啊,这么多人在啊,早知道多拿点,我还当就乐仪一个人在家,你们家的我打算回头去送。”田氏老娘看着麦二郎的祖母,笑着解释道。
麦二郎的祖母嗔道:“你这老东西,我还说明日喊桥哥儿去摘凉粉果等我来做凉粉,没想到被你抢了先,难怪一大早看到你出门,你是去湾里凉水井那里去了吧。”田氏老娘呵呵笑道:“可不就是,做凉粉非得那口井的水才行。你看看,我做得怎么样。”“稀了一点点,不过就你那手艺能做成这样子已然算难得了。”“哪能跟你比。来吧孩子们,尝一尝,可好吃了。”三个孩子一人一口,轮番吃着凉粉。
“好吃吧仪姐儿?”“好吃,真好吃!”多年之后当田乐仪坐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吃着所谓京城最有名的凉粉的时候,还是觉得赶不上她今日吃的凉粉那般清凉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