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没有任何阴私手段,就等董昌跳出来作死了。
“好了。”邵树德又捏了捏韦氏的脸。
裴氏捧来袍服,杜氏、韦氏起身,穿好襦裙,三人一起动手,替邵树德穿好亲王袍服。
任遇吉正在前厅等着。
“大帅。”任遇吉起身行礼。
“出镇陕州,地方上可有异动?”邵树德问道。
“偶有小乱,已被平定。”任遇吉答道:“王殷此贼,遣人潜回陕州,拉拢王氏旧人,悉被斩杀。而今地方安定,稳如泰山。”
王殷就是蒋殷。其母被王重盈纳入房中后,就跟着改名王殷。邵树德攻河中之时,王殷逃窜至汴州,投靠朱全忠。朱全忠以王重荣为其舅,对王氏子孙多有录用,王殷也得了个幕职,帮着朱全忠奔走。
“可拷问出什么消息?有没有人联络王瑶?”邵树德问道。
邵树德知道,陕虢、河中的民心,可能不在自己这边。甚至就连华州,应该也是不太稳当的。
历次战事,这几个地方屡被征丁,课以重税,土团乡夫也上阵过几次,损失不小。他们向着自己才有问题呢,而这也是此番出巡的原因之一。
“没有。”任遇吉答道:“王殷怕是还没胆子联络王瑶,王瑶也不敢造次。”
“那便好。”邵树德点头道:“秋播之后,四州发丁十万,转运粮草、器械,今年我要一举解决洛阳。”
见任遇吉有些不信,邵树德笑了笑,道:“板渚城已为我军所克,高仁厚移师孟州,攻河阳关。待这些据点被一一拔除,洛阳局势明朗矣。”
其实,孟州方面早就在打制器械,做好攻河阳关的准备了。
河阳桥非常宽阔,梁人至今没舍得烧毁。不过一旦战事紧急,他们该烧还是会烧的。
当然能不能拿下中潬城,邵树德并不是特别在意。
他解决洛阳战局的关键,并不在这里。
九月二十六日,秋播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
邵树德出了绣岭宫,抵达召公塬。
左右铁林军两万余人在此列阵,陕西四州官吏、军将、士人、商贾尽集于此,一一参拜。
保义军左厢四千众也赶了回来。
“万胜!”“万胜!”
呼喊声此起彼伏,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到哪边,哪边的气氛就热烈起来。
王郊也跟着喊了几嗓子,神色激动。
他已经是副将了。托李璠被解决的福,他手下的兵马被分食,一千人补充河阳各军战损,一千人补充赤水、武兴、固镇三军战损,一千多人被解宾部吞并,一千人打散后编入了保义军左厢。
一千人,可以组建一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
王郊武艺精湛,敢打敢拼,在河洛立了一些功劳。军使王建及与他开玩笑,若当他义子,立升副将。王郊自是不允,不过到了最后,王建及还是提拔他当了副将,管一营五百战兵。
前方的高台之上,旗幡林立,华盖如云。
王郊眼神很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又回去了。
爱开玩笑的军使王建及站在一旁,神色严肃,毕恭毕敬。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节度副使、虢州刺史黄滔也在场,正在说些什么,远远地听不真切。
“大丈夫当如是也!”王郊很是羡慕。
夏王、王妃并坐于上,女官围绕于侧,文武将佐分列左右,台下还有来自各县的官吏、大族、士人、豪商。夏王夫妇说了句什么,众人尽皆拜倒。
这是何等的威风、权势!
高佑卿站在王郊身后,悄悄踮起脚尖,够着头往前看。
他是王郊当年护送黄滔至虢州时认识的华州城傍少年,河渭蕃人出身,自称高仙芝后裔。
刚入军那会,傻乎乎地拿着個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马鞍,见到马就悄悄跟着,想套上去骑一番。
现在没那么傻了,知道还是得战场厮杀立功才行。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有了斩首一级的战功。
攻新安县之时,贼军出城袭扰,高佑卿以步拒骑,单对单,竟然将一名梁军骑卒给捅下了马弄死,也是神人。
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骑奔至他们阵前,大声道:“夏王有令,全军大酺三日,人给绢两匹。”
仿佛洪水爆发一般,喝彩声从一营传至另一营,军士们用槊杆击地,神色欣喜。
“不如,拥夏王做天子算了。咱们兵强马壮,怕个甚。”高佑卿小声嘟囔道:“只要夏王赏我一匹马就行。”
“夏王如今这排场,与天子也没多少差别了。”王郊叹道。
旁边一名文吏也有同感,摇头晃脑吟道:“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王郊若有所悟。夏王前呼后拥,四野宾服,出则金戈铁马,斩将夺城,入则椒房金屋,窈窕逢迎。如此做派,无人敢置疑,离天子怕是只有一步之遥。
该抓紧机会了。攻灭朱梁,封妻荫子,在此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