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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要东行,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皇后折芳霭亲手煮着茶水,道:“不如等到明年科考放榜后。”
同光七年有科举考试,明法科和算科第一次按道分取名额,对这个新生帝国而言,其实算是一件大事了。
农科官员已经遍布各道。每一年的考功,政事堂都会把他们单独罗列出来,呈送到邵树德的桉头。
王雍进政事堂后,更是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好处。
这位大老是真的帮小弟平事。考功评等之时,会据理力争,不让农学出身的官员们吃大亏,起步时就比别人低。
可以说,这个派系在新朝雅政的加持下,势头非常好,蒸蒸日上。
明年二月底科考之后,又会加入一股生力军,令他们这个派系的根基更加厚实。
而且,他在京的话,可以加一场殿试,整几个状元出来,名正言顺授予高官,作为自己人培养。
“这都六月底了,夫君稍稍忍耐半年。”皇后倒了一碗茶,刘氏立刻接过,端到邵树德面前。
“我这是怕,再等下去,没那个精力四处走动了。”邵树德说道。
遥想建极十四、十五年那会,他率军从漠北黑城子出发,跨越万里,讨平西域。那时候的自己,还有力气纵马驰骋,强弓握在手里,须不比那些壮年军汉差了。
回来之后,兴许是心愿得到满足,一下子松懈了。常年被压制的各种疲劳、暗伤涌了出来,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肌体。
同光三年秋天,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打马球了。
同光五年之后,他也没有再亲自驯服别人送来的良马,因为有点力不从心。
到了今年,步弓也用着吃力,打猎时开始用绵软的骑弓。
再等两年,怕是连打猎都觉得累了,只能在一旁看着。
“夫君说什么胡话。”皇后坐了过来,笑道:“要是在宫里觉得闷了,就去神都苑住两天。”
“神都苑中不是马厩,就是菜畦、果园、农田、鱼塘,现在都不像个禁苑了,除了是个纳凉的好去处外,也没甚意思了。”邵树德摇了摇头,说道。
“那些还不都是你整的稀奇古怪的玩意?”皇后白了他一眼,道:“司农寺的人进进出出,也没见出几个新东西。”
“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物事,哪有你说得那么不堪?”邵树德摇头失笑。
“夫君终日操心百姓生计,难怪那么多人感恩戴德。”
“果真?他们不骂我就算好的了。”邵树德自嘲道。
“当然是真的。”
邵树德的情绪有些不错。
虽然知道皇后在挑好听的话说,把他当老小孩哄来哄去,但就是听着高兴。同时也暗暗感慨,年纪大了以后,心态是真的会变的。
时光倒退二十年,遇到拍马屁的,他会直接让人别扯犊子,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年老的帝王,又脆弱,又危险。
深刻剖析完内心后,邵树德端起茶碗啜饮,慢慢调整心态。
家有贤妻,确实能帮很多忙。
当年河南那么多藩镇,杀来杀去,没个消停,最终被朱全忠一一收拾。在这个过程中,梁王妃张惠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她既能束缚住朱全忠的雄猜之心、豺虎之性,又得士兵爱戴,作用非常大。
老婆不行的,如杨行密,那真是一团糟。
邵树德能像个急色鬼一样趴在张惠身上使劲,但杨行密的老婆朱氏,问都没问一句。
这就是区别。
“罢了,今年还有儿女们的婚事,确实不宜远行。”邵树德说道。
拱辰郡王、捧日郡王八月就要大婚。
妻族是皇后挑选的,都是大家族嫡女。与七圣州郡王一样,嫁过去后都会带着大批工匠、乐人、农夫之类的门客,举家迁往封地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