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红衣女子踏空而行,惊扰得整个镐京城躁动不安时,天恩公府内,还是一片宁静。
毕竟,天恩公府位于安乐坊最北边,四周清净,没有什么青楼妓院、人牙子行又或者教坊司、织造局之类的藏污纳垢之地。
就昨天,胡夫人在自家小楼上被吓得差点疯魔,然后又从小楼上滚了下去,摔了个半死。
天恩公府的家将,在白马坊寻到了正在监工的卢旲,将他请了回来。
胡夫人被突然化烟遁走的白露,以及两道青色剑光吓得魂飞天外,卢旲赶回家里,她已经是缩在被窝里,哆哆嗦嗦的满口胡话,近乎谵妄了。
幸好卢旲身边跟着释恶和尚,他给胡夫人念了一篇安神驱邪的经咒,又取了一小包香灰,让丫鬟冲水后给胡夫人灌了下去,胡夫人也就消停了。
白露、端方玉开始发动的时候,卢旲正因为昨天胡夫人所遇到的事情,向释恶请教修炼上的问题。
释恶盘坐在蒲团上,先是指出了卢旲在修行上的几个问题,对他解释了一番大金刚寺根本法的精义,然后就昨天胡夫人所见的血色烟雾和青色剑光,对卢旲传教释疑。
作为佛门三宗三寺三禅林之一,而且是作为佛门护法存在的大金刚寺,存有藏经无数。
很多经典,都是先辈们耗费了无穷的心思,耗费了巨大的代价,从太古时期保存下来。
释恶先是向卢旲阐述了‘鬼祟’一类的由来,讲了一些佛法超度方面的知识,然后又开始讲述‘剑修’一脉的大致底细。
“剑修,可是个极端的修行路子。”
“当世有名,还有传承留下的剑修,莫过于道门心剑宗。那是太古之时,至高无上的天帝剑门的下院分支。可惜,天地异变,天帝剑门彻底灭绝,传承是呜呼哀哉了。”
“对了,当今俗世,东神宗的昊剑宫,被称为文教御用打手的昊剑宫,它身后就有心剑宗的影子。那群杂毛道士不肯承认这一点,但是昊剑宫的历代宫主,都是姓诸葛的,而心剑宗内,有一支传承的剑主,也是姓诸葛的。”
“以后,你和昊剑宫的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些,宁可先下手为强,哪怕打错了人,不能让他们比你更早出剑。”
卢旲聚精会神的宁听着释恶的教诲。
“本门功法,讲究的是凝聚金刚不坏之躯,等到法体大成,万邪不侵,万法不破,同境界之内,没人可以攻破本门法体的防御。”
“可是那些剑修,太恶心了!”
释恶干干瘦瘦的脸上,很难得的露出了嫌弃之意。
“我们佛门的修行,都在自身。”
“而剑修的修为,大多在一口宝剑上。”
“他们若是得了一口好剑,就世代加持,世代祭炼,用自身精气神不断灌注之,这剑自然是越来越强,到了末了,一剑斩出,有开天辟地之威。”
“故,很多剑修宗门、世家,他们一些猖狂小辈,自身没有什么修为,但是仗着先祖传下来的一口好剑,就敢在外横行无忌。”
“我们大金刚寺留下的先辈手札中就有记载,本门好些前辈高僧,已然烈火中开了金莲,见了真佛的修行,居然一不小心,被熔炉境的剑修毛头小子偷袭,一剑斩破了金身,坏了修行。”
“所以,见了剑修,要么不惹他,要么就直接背后下手……我佛慈悲,直接超度了他。如此也是化解了杀孽,省得他们仗着一柄好剑,闯出祸事,为祸天下。”
卢旲若有所悟的看着释恶。
抢先下手,背后偷袭,超度那些剑修……感情还能是‘造福世间’?
自家师兄,果然不愧是大德高僧,这话都能掰得圆!
卢旲正想多问问关于修行界各种宗门的情况,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声起,一名苍狼骑的护卫急匆匆跑了进来,嘶声道:“公爷,对门华阳侯府里,有遍体黑鳞的怪物冲出来胡乱杀人。”
卢旲、释恶闻声惊起,急忙朝着前院急匆匆跑去。
两人步伐极快,几步就冲到了前院大门处,也不开大门,直接跳上了门楼,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天恩公府门前,是一片极大的广场。
广场对面,同样是朱门大户,是华阳侯府的门第。
华阳侯府,也是大胤的开国武勋,但得爵的先祖是平民出身,家底子比起莱国公府这等真正的世家巨阀是天差地远。
家里又颇多败类,很出了几代败家子侯爷,甚至有几处触怒了天子,被狠狠的削了爵禄,重罚了好几次,差点就丢了祖传的爵位。
早在三代前,华阳侯府就显得破落了,如今华阳侯府,嫡系旁支加起来,也就是八房人家,在镐京的族人亲眷,拢共不过千人。
因为家世倾颓,为了省钱罢,华阳侯府只蓄了三百家将,勉强维持着开国侯的基本体面。
如今华阳侯府内血腥味四溢,三百家将全部变成了遍体黑鳞、肌肉虬结的怪物,冲出了府门,嘶吼着不断冲击天恩公府的正门。
卢旲回镐京省亲,带了三千苍狼骑进城,如今这三千人,都跟着卢峻、卢屹去安平州公干。
他城外驻扎了一万苍狼骑,他又调了三千人进城充当亲卫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