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因塔的第二天一早,只睡了几个小时的卫燃赶在警察们上班之前,便搭乘着米莎驾驶的车子再一次赶到了警察局的门口。
“那一家三口刚刚已经搭乘着运输机离开了”
米莎在将帮忙准备的双份早餐和一个档案袋递给卫燃的同时说道,“玛尔塔和陆欣妲跟着一起离开的,另外,他们一家四口的身份都已经做好了。”
“还是沃尔库塔?”卫燃接过早餐和档案袋同时笑着问道。
“来自不同的游牧部落”米莎笑眯眯的答道,“放心吧,谁都查不出任何问题的。”
卫燃也不急着下车,一边翻看着装有早餐的纸袋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些盗猎者解决了?”
“解决了”
米莎点点头,“杀人入狱和每人50万卢布的补偿,他们很清楚该选哪个。”
“那两个被他们杀死的偷渡客怎么处理?”卫燃委婉的提醒道。
“棕熊和狼群已经帮我们处理了”
米莎摊摊手,“这里是因塔,野生动物很多的,其中大部分都饿着肚子。况且死的人还是偷渡客,只要棕熊和狼的胃口够好就天下太平不是吗?”
“我很快就出来”
卫燃说话间,已经推开了车门,拎着早餐和档案袋,熟门熟路的走进了警察局,在昨晚值夜班的警察热情的迎接中再一次走进了那间拘留室。
“早上好”
卫燃和柳汉宰打了声招呼,将早餐摆在了那张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上。
这次,根本不用他招呼,那位警察便帮着柳汉宰打开了手铐,临出门前钱,这警察还不忘从兜里又摸出一包不知道哪来的华子放在了桌子上。
“坐”
卫燃等警察帮忙关上门,热情的招呼着柳汉宰再次坐在了对面。
“我...”
“先吃早餐吧”
卫燃没给对方急于开口做出决定的机会,只是将纸袋子里的早餐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咬咬牙,明显彻夜未眠的柳汉宰再一次坐在了卫燃的对面,伸手拿起刚出炉的俄式汉堡咬了老大一口。
不紧不慢的点燃了一颗香烟,卫燃在喷云吐雾中仿佛闲聊般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38岁”柳汉宰一边吃一边答道。
“你的妻子呢?”
“37岁”
“女儿多大了?”
“17岁”柳汉宰主动补充道,“儿子12岁”。
“你的妻子之前是做什么的?”
“纺织工厂的女工宿舍管理员,同时也在工厂食堂帮厨,多亏了这份工作,不然我们的两个孩子都要饿肚子。”
“两个孩子在上学?”卫燃像是在查户口似的,不带停顿的抛出了新的问题。
“思光刚刚小学毕业还没来得及读中学,焕溪过来的时候高中还没毕业,她今年本来该读大学的。”
柳汉宰说完,却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格外自豪的补充道,“思光的成绩非常好,几乎每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名。焕溪也很优秀,她在六岁的时候就去金星学院学习了。”
卫燃可不知道更不在乎对方说的金星学院有多厉害,他问这些,也不过是为接下来的问题做铺垫罢了,“所以你后悔吗?”
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卫燃补充道,“你和你的妻子,还有你们的孩子,你们后悔来俄罗斯吗?”
“和后悔无关”
柳汉宰吃完了最后一口汉堡,“思光需要活下去,这个理由足够我们一家做出任何牺牲了。”
“所以你做出决定了?”卫燃说着,将本属于自己的汉堡也递给了对方。
“做好决定了”
柳汉宰接过汉堡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我和我妻子的命是你的了,这是我们唯一能拿出来的筹码了,随便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但是我希望我们的孩子都能有很好的生活,无拘无束的,自由的新生活。
另外,我和我的妻子,希望每年能有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和我们的孩子见一面,直到我们死的那天,直到孩子们不想见我们的那天。”
“不用说的这么绝望”卫燃笑了笑,“但是你该怎么保证你不会变卦?”
“你需要我怎么保证?”柳汉宰反问道。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保证,我也不喜欢用语言威胁任何人。”
卫燃在缭绕的烟气中微笑着提醒道,“只要你能记着你此时此刻的决定和承诺就好,就像昨天我离开前和你说的那样,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我选择你给出的第三个选项”
柳汉宰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认真的答道,“用我刚刚提出的那些作为交换,换你帮我和我的家人,给我们新的身份、帮我的儿子支付手术费用,也保证他和焕溪都能过上好的生活。
至少要让他们接受教育,不用饿肚子,不会被欺负,以后能有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没问题”
卫燃满口答应下来,拿起了米莎不久前交给自己的档案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四本护照,找出其中一本看了看推给了对方,“从现在开始你是个俄罗斯人了,名字叫伊万·柳德尼科夫。”
接过护照看了看,柳汉宰目光热切的看向了卫燃手中的档案袋。
见状,卫燃痛快的将另外三本一一打开递给对方,“你的妻子叫做喀秋莎·柳德尼科夫,和你一样来自远离欧洲的沃尔库塔,来自沃尔库塔周围的科米族游牧部落聚居点。
她在和你结婚之前的姓氏是斯米尔诺娃,你们来自不同的游牧部落,而且很遗憾都没有接受过正式的教育。”
稍作停顿,卫燃继续说道,“你的儿子名字叫做萨沙,女儿的名字叫做柳波芙。最后,因为时间比较紧,所以取名字的时候没和你们商量,抱歉。”
“没...没关系”
柳汉宰,不,又一个伊万,或者不如说柳伊万,看着手上的四本护照期期艾艾的答道。
其实在几个小时前天还没亮的时候,在那个警察把他叫醒,带着他去另一个房间洗脸换衣服拍证件照的时候,他对这一切就已经有了准备。
只是...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突然又这么顺利,以至于让他到现在都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你们一家需要先消失一段时间”
卫燃说话间,伸手抽走了对方手里的四本护照,“接下来我会给你们一家临时安排个地方生活,等所有人都忘记你们,才是你们开始新生活的时候。”
晃了晃重新拿在手里的护照,卫燃微笑着建议道,“在开始新生活之前,你最好能让你的妻子、孩子学会一些常用的俄语。”
“好,我...我会尽快教会他们俄语的。”
柳伊万压抑着激动和不受控制的颤抖答道,他那双不算太大的眼睛,却一直在跟着卫燃手里的四本护照移动着。
“要不要喝一杯?”
卫燃说着,已经拿起桌边的两个搪瓷缸子,借着衣兜的掩护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随身酒壶,将里面的西凤酒平等的倒进了两个缸子里。
“谢谢”
柳伊万哆哆嗦嗦的端起了搪瓷缸子,和卫燃轻轻碰了碰,仰脖子灌了老大一口,接着不出意外的被呛的连连咳嗽。
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卫燃转而开始琢磨该怎么安置这个“柳伊万”一家。
毫无疑问,无论把他们留在因塔还是温泉营地都是不可取的。
考虑到穗穗在当地的知名度,他们一家留在这里,难免会被打上“因塔女王的手下”这样的标签,进而被人给惦记上又或者区别对待。
这对于柳伊万一家是麻烦,对于穗穗和她的生意来说,同样是个麻烦。
毕竟,他们不可能为了这一家人把经手这件事的警察以及巡逻队队长给灭口对吧?
既然灭口不现实,有关他们一家在茶余饭后被当作谈资说给周围人听,就成了完全可以预料到的事情——如果他们一家继续留在因塔的话。
其实不止这里,就连乌拉尔山脉另一边的废弃军事基地都不合适。
那座废弃军事基地因为当年穗穗设立的“三天饿九顿孵化基地”,如今早已经成了当地猎人们夏天盈利的主要工作场地。
这个时节没什么游客,但那些闲下来的猎人向导们却更加的忙碌。
他们几乎每人每周都会产出一条经过制片厂精心剪辑,并且配上字幕的视频,通过网络投放来持续盈利。
如果把他们一家送去那里,万一被哪个猎人不小心拍进了镜头里,然后被stem的某半岛玩家给惦记上...
也正是基于类似的考虑,当初在巴新抓到的那个代号伯劳鸟的自由枪手和他的女搭档,以及当初在喀山袭击自己的三个幸存者,乃至原本在废弃军事基地负责看押这五个人的海拉姑娘和等待考核的见习海拉姑娘们,都在很久之前便让出了这块风水宝地,换了个更加隐蔽的地方。
“算了,大不了先送回喀山吧。”
卫燃暗暗做出了决定,等回到喀山,大不了把他们一家丢去林场,那里有的是地方安置他们。
他这边神游物外,柳伊万也安静的吃完了双份的早餐,并且陪着他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和我走吧”
待对方酒足饭饱,卫燃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从兜里摸出一顶提前准备棒球帽和一个黑色的口罩递给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