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苗家的饭菜口味都是相当不赖,跟五星级酒店比,都是那什么那什么了。
吃饱喝足。
温良同学抹了抹嘴,往后倚靠,二郎腿一翘,那种二大爷的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老苗头已经习惯了这个玩意的作风,而且他甚至已经开始跟着摆烂。
如果一定要有人如此放纵,那为什么不能也有我老苗?
老苗头寻思用温良的话来说,他都要六十了还可以这么‘从心所欲’,别的方面又有什么所谓。
温良瞥一眼对面的老苗头,看着他从一个温文尔雅、举止得体的老干部变成一副‘稀烂’模样,不由咕哝:“学好三年,学坏三分钟。”
老苗头年纪大了,也听不到这种细微的咕哝。
反正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好话,索性也不搭理。
他这会已经寻思好了,将来要是讲出去了,那就直接甩锅给温良,说温总啊,带坏人有一手。
年纪大说话有份量的嘛。
刚吃完饭,嘴是闲不下来,一会一会儿又开始了互相放嘲讽。
老说一句:“你这个玩意操哪门子心,你有本事搞他们去上称啊,不是正在打造全球最大公众社交平台,搞上去啊,上了称,那谁那谁还不得‘挥泪斩马谡’什么的!”
小接一句:“别光喊,陈胜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呢,他有吴广,你还能没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了?你怕什么!大不了跟康子哥一样啊。”
老瞪一眼小的:“怎么你什么都知道!不要随便讲话!”
小摆烂。
然后才能结束。
温良心中不由暗叹,他知道的太多了,重生带来的信息优势太大了。
很多事情还没最终定性,他就已经清楚了。
跟老苗头这种聊起来,因为信息源不同的缘故,很容易吓人。
好在,老苗头是个有点儿份量的大佬,而且话锋更吓人,倒也无吊所谓了。
…………
如此这般,十来分钟后,温良随同老苗头离开了院子,慢悠悠的走在胡同巷子里,也没有刻意挑小路走,很快就到了另一个差不多大的院子里。
老苗头明显不常来,都不熟门熟路。
还稍微喊了一嗓子才找对厢房。
毫无准备的护泞总赶忙迎了出来,对于老苗头带着温良‘深夜’造访,他其实是有点意外的。
护泞总笑着伸出双手:“不知温总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不请自来,护泞总勿怪。”温良连忙伸出双手。
老苗头从旁帮腔:“晚饭吃得有点多,刚好走一走消消食。”
护泞总做了个手势:“里面请,里面请。”
“……”
在老李头直截了当提出要温良更多的去团结时,温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护泞总。
因为他从95年至今一直在政研室,且已经是政局委了。
很多众所周知的事情都是由他最先起草的,如3重要思想。
而在温良经历过的那一段人生中,14年的人为牛市与15年的股灾,接踵而至的涨价去库存,护泞总都有很大能力去影响。
这里面有很多扯不清的东西,影响了温良对待很多人的态度。
如前者是同一个人导致的,这个人诨名厉股份,放在后世可能很少人关注了,但在眼下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对这个货的评价是一面倒的。
用老话说是掉书袋,生搬硬套西方经济理论,动不动就是国内贫富差
距还不够大。
一般的认为他所代表的的群体至少让国内走了10年西经弯路。
至于这样一个名声愈发不显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量,那就不得不提一下温良今天上午才见过的行政老李了,嗯……行政老李是他的高徒……之一。
这其实也是温良头次不上来就喊爷爷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实在摸不准行政老李的立场次要倾向,假设也是偏西经……
至于后面那个涨价去库存,甚至最终成为引发全球大摩擦诱因的‘妙招’,是另个神人提出,今年(13年)初刚出版过《两次全球大危机的比较研究》一书,当下在发改当副手。
眼下,随着博浪依照国内路线发展愈发壮大,一步一步分配生产资料给到博浪全体员工手上,这些人恨不得跳起来打温良一巴掌。
因为博浪目前阶段的体量和创造出来的集体竞争力,已经算是狠狠打了这些人一巴掌。
让他们的理论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温良其实心里很讨厌现状,因为他的理想和他的作为和博浪的经营现状,明明是符合国情的,结果让他被卷入了最凶狠最残忍的理念之争里面。
温良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无形中得罪了多少垃圾货色,影响了多少东西的利益,让多少狗东西的头衔变得一文不名。
与他观念相悖的人在一定层面之上,可以说是无穷尽。
这也是之前温良不得不摆烂两个月,在全国到处飘的主要缘故。
要不是有棱镜这样天大的机会,温良都不会上京。
因为如果只是空口白牙,他真就狗几把不是了。
120万个工作岗位,2000万个间接工作岗位,以及挤进科技行业国际前沿水准行列等等一些,才有温良今天‘大放厥词’的机会。
…………
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温良开门见山的提到了包括理念之争方面的种种事情,末了说道:“……还望护泞总指点愚钝的我。”
“温总太谦虚了,互相探讨,互相探讨。”护泞总微笑着说,“你的作为令我钦佩,有些方面我其实没有你了解的透彻。”
“现在不比过去,互联网带来了信息的极度畅通,尽管还有遮遮掩掩,但人们眼界是开阔了的,指望施行古代那一套恩科笼络读书人牢笼治世、安稳天下的策略,自然行不通,也不能只是单独安抚体系内底层,对于世袭罔替现象也是需要考虑的。”
温良深表认同:“对,有人说现代社会普通人眼界开了是很糟糕的事情,因为从此知道自己在当中没有位置……可,这些方面不正是上层应该去想办法解决?指望所有人眼界开了都不敢再有野心?”
老苗头从旁貌似随意的插了句:“那是在做梦。”
护泞总余光轻瞄了眼老苗头,心中略有嘀咕,他知道自己小看了护着温良的群体力量。
温良继续往下说:“时代的发展,以及一些企业正蠢蠢欲动瞄准所谓的互联网金融,给P2P换壳所带来的种种恶果,会让人们越来越觉得获取到的薪资待遇对不起自己的劳动付出,从而认为工作会毁掉自己,我想,到时候会出现诸如灵活就业人数年年增长,摩擦性失业人群高企等错综复杂的社会现象。
当然,一定会有人注定是绿叶,注定是背景板,注定只是统计数字,可这也不是不作为的理由。”
护泞总放下茶杯,接过话头:“的确,像博浪集团、以及博浪工厂这样的劳动力密集企业发展榜样应该更多一些,降低成本只通过压榨剥削来实现本就没道理,享受了时代福利的企业应该提供更多工作岗位来提
高社会回报。”
温良再次深表认同:“对,所有美化全年无休、996等的都在有意或无意忽略一个现象,一个人做不完的工作可以用两个人三个人来完成!剥削剩余价值可不是我国应当有的社会氛围吧。”
护泞总轻轻颔首,语调和缓的说:“这些具体层面温总要比我清楚得多,降低成本换取竞争优势是逼不得已的选择,不过这不意味着无底线,总是要想办法提高产品本身的竞争力,而非满足低端。”
温良叹了口气:“有些理论我很讨厌,如先带后,往往这种理论会伴随着一种态度,辅以不惜一切代价,而这种时候,广大民众就是代价,而结构性的问题不是有短期所谓刺激投资拉出增长就会消弭的。”
护泞总脸上扬起了点笑容,做了个补充:“这种时候你我又何尝不是代价。”
略顿,护泞总还是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态度:“实话说,温总能来我这里与我探讨这些,我有点受宠若惊,有时候站太高了只有满目云彩啊。”
“期待有机会能去博浪工厂参观。”
温良喜上眉梢:“欢迎之至,到时一定扫塌相迎。”
“……”
…………
这次夜间拜访,温良的收获远超预期,他原本都没想过可以谈这么深入。
一应‘担忧’、‘隐忧’全部甩了出来。
诸如目前经济发展的整体结构性问题,不可能是靠短期投资刺激拉出增长就可以被解决掉的,必须是要找到长期增长动力,就只能回到解决结构性问题上。
诸如如何让老百姓有更大的生存空间,想办法真正让利于民。
诸如互联网金融、996等将带来的恶果。
诸如世袭罔替这个事情带来的恶果。
诸如地产这个玩意的各方面捆绑,护泞总的初步观点是因地制宜,可能需要一地一策,需要联系房产税等策略,包括体系内成员拥有最大量住房的问题,狠下心去逼他们‘壮士断腕’。
诸如引导分配体系走向真实市场化,即报酬与真实创造的市场价值挂钩,从根本上去排除乃至否定厉股份提到的依赖国内这帮费不拉堪资本家道德标准的所谓三次分配。
诸如一些已经在商榷中的股市代房市,涨价去库存一类事情应当如何施加另一方向的影响等。
等等方面其实在温良的理想中都有迹可循。
比如三次分配,这个是九十年代的概念,完全依赖所谓先富群体的自愿与道德水准来进行捐赠、转移收入,没有其它任何任何约束,完全依赖道德力量,这踏马……狗都不信能有这种可能性吧?
国内外很多企业家热衷于慈善有很大成分是有利可图,综合来说就是合理避税。
偏偏这种理论在提出后竟然逐渐被广泛研究,最终被上层采纳了。
站在温良的角度,这里面要没有厉股份各高徒影响力因子,他是不太相信的。
总之……因为大方向上的共同理念,温良基本上算是团结到了护泞总,这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
温良本就不喜欢坐以待毙,飘在全国的那两个月他心情并不美丽,哪怕是寻求了各种样式刺激的玩意。
他喜欢掌握主动权。
从发展博浪的通讯业务、存储业务、进一步扩大半导体产业链战略投资,再到与老苗头私聊,以及公事公办,再到眼下这一系列举措,总算勉强拨开一些云雾了。
与老苗头一同回往老苗家的路上,老苗头主动提到:“下一个去拜访谁?”
“不了,明早离京。”温良瞥向老苗头,笑了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