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第一个看见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留辰真人连吃了三罐蜂蜜后, 才起身准备出去，没曾想宫舟、唐休和苏念都站在外面。
宫舟看向留辰真人说道：“师父。”
唐休和苏念站在宫舟的身侧, 虽然没有说话, 可是态度很明显，他们是要一起过去的。
留辰真人有些无奈，眼神却带着明显的宠溺：“真拿你们没办法, 又不是什么好事。”
宫舟正色道：“我们陪师父。”
留辰真人叹了口气, 说道：“走吧。”
宫舟带着师弟和师妹跟在留辰真人的后面，他们去的是珍珠闭死关的地方, 苏念和这位师姐并不熟悉, 更多的是从唐休那里听来的, 可是她一直记得, 二师姐给她准备的见面礼, 还有细心为刚入师门的她准备各种生活用品。
留辰真人站在门口, 又觉得嘴里发苦，他动了下唇，却说不出任何的话。
宫舟说道：“师父, 我……”
留辰真人摇了摇头, 他不能让徒弟背负这件事, 而且珍珠是他的徒弟, 是他的责任, 他闭上眼睛平复了心情后，开口道：“珍珠, 你师弟楚宁已经转世重修了。”
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
留辰真人沉默了许久, 说道：“珍珠, 放下吧。”
这话说完，就见门从里面打开了, 珍珠穿着一身白黄色的纱裙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笑意，跪在了留辰真人面前磕了三个头说道：“弟子珍珠，多谢师父这些年的教导，若是有缘，来世弟子还想拜入师父门下，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
留辰真人弯腰把人扶起来，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二徒弟：“好。”
然后把人放开，珍珠看向宫舟说道：“大师兄，我已经放下了。”
宫舟眼睛酸涩，说道：“师妹，放下就好。”
珍珠笑了起来，她的身体变得透明，她却没有在乎，而是对着唐休说道：“四师弟，以后做事不要毛毛糙糙的了，知道吗？”
唐休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我知道的，师姐放心。”
珍珠这才走向了苏念，她看着苏念发间那只桃花簪，那是她送给小师妹的见面礼，其实以小师妹的修为早就用不到了，可是小师妹却那样的珍惜，珍珠还知道每次小师妹出门都会给她带礼物，只要有宫舟他们的，就有她的一份，而且她的那份永远是最特别的，只要小师妹在天星门，隔三差五都要到她门口转转，她伸手帮着苏念整理了碎发，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却是要分离了，如果她们能早点相遇，她们一定会成为关系最好的姐妹，她又轻轻抱了下苏念：“我的小师妹果然漂亮。”
这是苏念第一次见到这位二师姐，却能感觉到二师姐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师姐。”
珍珠答应了一声，然后笑着松开了苏念，看向留辰真人：“师父，我走了。”
留辰真人说道：“来生不要那么傻了。”
珍珠笑得灿烂：“好。”
在好字落下的时候，她的身体变成了光点，围着留辰真人转了一圈，像是在告别更像是在表达不舍，就彻底消失了。
苏念咬牙，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出。
留辰真人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忘却记忆重新开始，这是她的选择。”
如果还留着过往的记忆，如果还是这样的性子，如果还保留着对楚宁的感情，就算转世重修，也不过悲剧重演罢了。
留辰真人率先走进了珍珠的洞府，珍珠的尸体端端正正坐在蒲团上。
闭死关，只有两种可能离开，一种突破一种死亡。
珍珠没能渡过心魔，自然是第二种，就连刚才出去见他们的，都只是珍珠的灵魂。
宫舟也带着唐休和苏念进来了。
留辰真人走过去，伸手抱起珍珠的尸体，说道：“走吧。”
宫舟三人都没说话，他们虽然早知这样的结果，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依然有一种难以接受的悲伤和痛苦。
珍珠早就不在了，只是心中有执念，灵魂一直没有离体罢了，如今知道楚宁平安转世，执念也就消失了，她也能放心离开了。
留辰真人他们把珍珠埋在了天星门的后山，那里是专门埋葬天星门弟子的地方，只是这里的坟是没有棺材的，里面葬的是骨灰或者衣冠冢，修士哪怕死后，身体依旧是有灵力的，当年就有邪修和魔修用修士的尸体炼尸，或者炼制成法宝的，还有能控制尸体的法决。
后来修士死后，尸体都是烧成灰的。
珍珠的尸体同样如此。
把珍珠的骨灰和贴身法宝一起埋葬后，师徒四人站了一会后就离开了。
回到御灵峰后，留辰真人直接把珍珠住的院子封了，又布置了阵法，哪怕珍珠不在了，这里依旧是属于珍珠的。
留辰真人又在院子门口站了会儿就往自己的洞府走去：“行了，都回去吧。”
宫舟、唐休和苏念这次没有再跟着，都停了下来等留辰真人进了洞府，才说道：“对于珍珠来说，是一件好事。”
唐休和苏念也知道，闻言点了点头。
宫舟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行了，都回去吧。”
唐休吐出一口气，说道：“大师兄，你也该放下了。”
宫舟沉默了会才说道：“对。”
唐休没有再劝，而是带着苏念离开了，他们两个住的比较近，而且小时候苏念就是由唐休照顾的，在师门之中他们两个关系也更近一些，两个人走的很慢，都在调整心情，唐休忽然笑了下说道：“小师妹，情情爱爱这玩意真的伤人。”
哪怕没有人专门提过珍珠和楚宁的事情，苏念也大概看出来了，珍珠是喜欢楚宁的，而楚宁不喜欢珍珠也明确拒绝过，甚至为了避开珍珠让她可以放下这种感情而常年在外历练，后来更是出事。
珍珠是愧疚的，同时心境也出了问题。
唐休感叹道：“小师妹，你要记得，感情是没有错的，只是不要让自己变成一厢情愿那个人。”
苏念明白唐休的意思：“本来感情就是相互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要让自己变的卑微，该放下就放下。”
唐休说道：“对！”
苏念笑了下，声音有些轻：“可是说话容易做到很难，师姐肯定也努力让自己放下，只是失败了。”
如果楚宁没有出事，说不定过上几十年珍珠就想开了放下了，偏偏楚宁出事了，自责难过愧疚一系列的感情最终毁了珍珠。
唐休把苏念送到院子门口，他今天没心情并没有进去做客的想法，说道：“小师妹以后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
苏念沉默了下才说道：“我哥当初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和我哥说，我喜欢没有威胁和压迫感的。”
唐休有些诧异地看着苏念，苏曜会问这个问题？他不是恨不得把自己妹妹给藏起来吗？
苏念有些想哥哥了，也不知道她哥在上三界怎么样，峄城的事情给苏家找了点麻烦，她哥那边会不会更方便行动一些？
唐休问道：“哪一种属于没有威胁感觉的？”
苏念仔细想了想，说道：“真正的温润如玉吧。”
唐休被逗笑了，问道：“玄霖师兄？”
苏念毫不犹豫地摇头：“玄霖师兄不是那种。”
玄霖师兄的温润如玉都是假象，给外人看的，其实一肚子的黑水，甚至性格都是睚眦必报的，如果真要说起来温润如玉，可能就是沈熙了，她启蒙堂的先生，迷月峰的小师弟，如今是在瀛洲。
唐休倒是没有再问，而且他也只是有感而发，说道：“要对自己好。”
苏念点头：“四师兄放心。”
唐休说道：“行了，进去吧。”
苏念说过也就抛到一边了，如果不是想起她哥，她连这些也不会说的：“好。”
唐休摆了摆手就先走了，苏念这才进了清欢阁，没曾想就看见景云坐在院子门口，见到她就笑着喊道：“姐姐。”
涟漪在景云的身边，说道：“他做完功课就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苏念走过去牵着景云的手：“是姐姐回来晚了。”
景云乖乖跟在苏念的身边，问道：“姐姐不开心吗？”
苏念没有因为景云年纪小就撒谎：“是啊，有些难过。”
景云抿了抿唇，取出了一颗糖，举起来说道：“姐姐吃糖，吃糖就开心了。”
苏念本来想接过，却见景云坚持举着想要喂她，就弯腰就着景云的手把糖吃了：“真好吃。”
景云的身体挨着苏念的腿：“安安陪着姐姐。”
苏念嗯了一声，带着景云继续往屋里面走。
涟漪挑眉看了眼，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不过苏念挺会带孩子的，又想到苏念刚才说的话，温润如玉吗？把苏念身边的人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哪一个是温润如玉的类型，摇了摇头也不在意了。
留辰真人回到洞府后，就再一次离开了，他去的是灵果园，就靠坐在陶梓本体上，开始发呆，许久叹了口气说道：“这还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话音刚落，一片桃树叶子就落在他的头上，留辰真人接住，仰头看着桃树枝：“我只是感叹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我不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