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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跃听沈建东说过王书记的事,知道他跟余思雅之间闹过不痛快,便没再多说:“行,听你的。”

说话间到了知青点。

正在复习的知青同志们见余思雅过来,都很高兴,赶紧放下书,问她:“余思雅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已经好多了,就是还要养一阵子。”余思雅从沈跃的背上滑下来,笑盈盈地说道,一点架子都没有。

知青们又问:“你现在走路不方便,还参加高考吗?”

“当然要,我这不过来跟你们一起复习吗?你们欢迎我吗?”余思雅拿起自己的书,扬了扬。

知青们自然说:“欢迎,非常欢迎余厂长,走,你的位置咱们还给你留着呢。”

两个女同志上来扶着余思雅。

沈跃见他们这么热情,对余思雅又抱着善意,便松开了手,笑着说:“那麻烦你们照顾思雅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中午给她送饭过来。”

“不麻烦,不麻烦,让余厂长跟咱们一起吃吧,你不用送了。”知青们连忙说道。

现在粮食金贵,知青们的境况也不是很好,沈跃哪能同意:“多谢大家的好意,不过思雅的伤还没好,要吃清淡点,还是我单独给她做吧,思雅就交给你们了。”

叮嘱完,他才回家。

推门开,沈红英抬起了头,惊讶地望着他:“大哥,嫂子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沈跃看到她也很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红英撇嘴:“我们这几天放假,今天一大早我就跟香香收拾好了东西,去医院找你们,结果却听说嫂子出院了,然后我们没赶上客车,搭了一辆过路车回来。还以为你们比我先到呢,结果家里没人。”

抱怨完,她拉着余香香介绍:“哥,这是嫂子的妹妹,香香,她跟我一个宿舍。”

余香香是第二次见沈跃,有点紧张,手背擦了擦衣服,小声喊道:“姐夫。”

沈跃点头:“嗯,就当是自个儿家。”

“哥,你还没说我嫂子去哪儿了呢?不会是又去养殖场里忙工作了吧?”沈红英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沈跃这才回答:“没有,去知青点复习了。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别去打扰你嫂子,让她专心复习,你先把饭做上,再弄点菜,我去看看有没有肉和鱼卖。”

这天中午的饭是沈红英做的,有鱼有肉有菜。沈跃去得比较晚,只买到了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沈红英便用这条鱼做了奶白奶白的鲫鱼汤给余思雅送过去。

余思雅打开两个饭盒,看到饭菜就猜出来了:“红英回来了?”

沈跃沉默了两秒:“这么明显?就不能是我做的?”

余思雅掩嘴偷笑:“你跟建东的手艺可没这么好,红英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咱们晚一点点,咱们刚走,她跟香香就去了医院。”沈跃简单地说。

余思雅听到妹妹的名字,停顿片刻:“你回去帮我拿两块钱给香香……算了,暂时不要给,等回学校的时候让红英捎给她。”免得带回去被余家人发现了,又弄出一堆破事。

沈跃已经知道余家父母是什么德行了,说好不算好,说坏不算坏,让人如噎在喉,很不舒服。

“你要不放心,就让香香留在咱们家,跟红英作伴。”反正他们俩工资都不低,养得起两个女孩子。

余思雅瞥了他一眼:“不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她一年也没几天在乡下,都回了公社,不回家,以后让人怎么说香香。”

沈跃没跟她争:“那听你的,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凉了。”

为了不打扰余思雅复习,等她吃完,沈跃便带着空饭盒走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余思雅完全沉浸在了复习中,饭菜家务活都被沈家兄妹给包了,日子格外惬意。

一晃五天过去了,在高考的前两天,县里终于传来了消息,周家兴因为逃跑袭击公安,被改判无期徒刑,周母因为帮助儿子逃跑,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当天,周部长就在喇叭里宣布了这件事,一下子在公社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走到哪儿都有人议论这件事。

不过沉浸在紧张复习中的知青们完全不受影响。

等到傍晚,余思雅被沈跃扶着出了知青点,就看到吴翠花带着两个瘦弱的孩子站在路边,看到她,吴翠花拉着孩子跑过来,激动地跪下:“余厂长,谢谢你!”

余思雅第一回遇到这种事,简直是无语:“你快起来,有话起来说,跪着像什么样?”

沈跃也板起脸,伸出一只手,拽着吴翠花的胳膊,强制把她拉了起来:“不想给思雅惹麻烦,就不要做出这种不知所谓的行为。”

吴翠花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余厂长,我……我没这个意思的,我是真心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余思雅知道吴翠花没有恶意的,含笑说:“不用谢,我也没帮过你什么,是你自己反抗了不公的命运,迎来了新生活,带着孩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要是不想以后惹麻烦,这红云公社就别回了。”

吴翠花错愕:“我,我还想把自留地种上呢,空着多可惜!”

周家的自留地不少,加起来有一亩多,这些地种的东西都是不纳粮的,种多少都是自己的。她可以种一些玉米、红薯之类的,再种点能放的蔬菜,这样能节省不少生活费。

“你想以后跟周家兴他妈扯皮你就种吧。”余思雅没多说。

吴翠花想起了难缠的婆婆,打了个寒颤:“算了,不种了,荒着吧。”

“嗯,回去吧,收拾收拾早点去工作。”余思雅跟吴翠花没什么交情,帮她只是看她可怜,顺手拉一把,也没指望她回报。

吴翠花再次表达了一番感谢,这才离开。

然后第二天,社员们就发现,周家人去楼空了,房子的大门上了锁,值钱的东西,粮食,都不见了,吴翠花母子三人也不知去了哪儿,周家的房子和自留地就这么空闲了下来。

本省的高考设在5号和6号,离他们最近的考点设置在县城的高中和几所初中。到了4号这天,大家就陆续收拾东西,准备去县里面备考了。

红云公社准备参加高考的人不少,知青加上本公社的年轻人,总共有一百来号人,比周围几个公社都要多。

这么多人,客车根本挤不下,余思雅便让潘永康开了货车过来,分两批载大家去县里。她的腿还没好,走路不方便,沈跃不放心,一起跟着去了县城。

上了车,大家挤在一起,坐在铺了谷草的车斗里,哪怕寒风扑面,一个个也群情高昂,有知青手牵手,唱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之歌》,还有个小伙子掏出口风琴,凑在嘴边,吹了起来,给他们伴奏。

生动感人的歌声一路唱到县城,余思雅也受到了感染,她不会歌词,就跟着大家一起哼,拍手鼓掌。一首接一首,直到招待所才停了下来。

余思雅被沈跃背下了车,趴在他的背上,高兴地说:“我今天很开心,无论考不考得上,我都挺开心的,但我希望他们都能考上。”

她不需要高考来改变命运,高考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可这些被时代耽搁了知识青年们却迫切地需要这场高考来改变他们蹉跎了十年的人生。

沈跃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的爱人,看起来无坚不摧,雷厉风行,实则有一颗柔软的心,善良却不软弱。

“你们这么努力,都会考上的。”第一次,沈跃说了不理性的话,明明知道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考上,却还是想安慰她。

余思雅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住进了招待所,大家并没有放松,哪怕离高考不到一天了,可所有的人安顿下来后,还是选择了窝在房间里继续看书做题。

余思雅也不例外,一直窝在房间里看书学习,吃过了晚饭,还拿着书本不放。

为了省钱,加上县城的招待所不够住,知青们都是两三个人挤一个房间。因为沈跃跟来了,大家没跟余思雅挤,给他们单独留了个房间。

吃过饭,打好了水,洗完饭盒后,沈跃穿上了军大衣,对余思雅说:“你睡觉的时候反锁上门,不认识的不要开门,晚上盖好被子。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去考场。”

余思雅从书本中抬头,诧异地望着他:“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招待所可没空房间了。”

“我去罗援朝家住,你看会儿书就早点睡。”沈跃扣好了扣子,揉了揉她的头。

余思雅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错开了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这么晚了,就别去打扰人家了,你就在这里睡吧,床很大,够睡两个人。”

这可真是个诱人的提议,沈跃非常心动,有一刹那都不想走了,他轻轻捏了一下余思雅红红的耳朵:“我找他还有点事要谈,明早就回来。”

说完就走了,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反悔。

等他走到门口,余思雅叫住了他:“沈跃,谢谢你。”

她很清楚,沈跃是怕他们俩一直分房睡的,猛然间凑在一块儿,她不自在,睡不好,影响了明天的考试,所以才会大晚上的去战友家睡。

沈跃冲她笑了笑,再次叮嘱:“关好门窗,明天见。”

余思雅被他温柔的笑晃花了眼,等回过神来后,人已经不见了。她抿了抿唇,嘴角勾起,无声地笑了。

次日一大清早,沈跃就回来了,还带了两个煮鸡蛋,一碗豆浆,两个肉包子。

“洗漱完了吗?吃早饭吧,吃完我送你去考场。”沈跃把东西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然后去走廊尽头打了水过来,再掺上热水,让余思雅洗脸刷牙。

等忙活完,余思雅匆匆赶去了考场。她被分配到了县第二初中这个考场,沈跃只能把她送到学校门口,余下的只能她自己拄着拐杖进去了。

两天的考试很紧张,大家考完一课也不敢放松,吃过饭又开始复习下一科。

两天就这样紧张地过去了,第二天下午考完最后一课,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了省钱,大家当天就准备回去,到了招待所便开始收拾东西,对答案,几家欢喜几家愁。

等车子来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考试的题目。

上了车,余思雅累得不轻,靠着沈跃的肩膀就闭上眼睛。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她都习惯了。沈跃也习惯了,顺手握住她的头,用手挡住她的眼睛,轻声说:“眯一会儿吧。”

跟她一样疲惫不堪的年轻人不少,大家都逮着空打瞌睡,车子上全是呼噜声和小声说话的声音。

直到车子停在公社,有人喊“到了”,大家才高兴地拿着行李,跳下车,三三两两的道别。

余思雅因为腿不方便,未免磕碰,最后下车。

见状,潘永康提议:“余厂长,你腿还没好,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

余思雅摇头:“不用了,我家那边路没修好,车子不好走,陷进田里就麻烦了。”

潘永康只得作罢。

沈跃把余思雅给背下车,还没走,就看到小李匆匆跑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余厂长,考得怎么样?”

余思雅没跟知青们对答案,但她毕竟上辈子参加过系统的学习,这辈子又提前一两年就开始看书,心里还是比较有底的,大部分题都会,所以也不是很担心:“还好。”

“那就好,考完试你就没事情了吧?”小李搓着手问。

余思雅瞧出来了,小李应该是特意来公社找她的,遂直接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小李叹了口气,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余厂长,省城那边的销售非常火爆,四天前就已经断货了,怕影响你考试,我一直没敢来找你。”

余思雅听到这里笑了:“那这是好事啊,赶紧加班加点生产,人不够就再招一批员工,趁着现在销量好,赚一笔。”

小李无奈地说:“不是人的问题,是货不够,养殖场没多少大鸭子了。前一阵从隔壁两个养殖场收回来的那批鸭子都杀光了,咱们养殖场的大鸭子也所剩无几了,下一批得到下个月初才能出笼。还有这么长的时间,咱们要不要去省养鸭场买点大鸭子?”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还得扩大规模,可扩大规模得花钱,他们现在还欠了不少钱,两个养殖场的账要结算,10号要发两个月的工资,也不知道账上还剩多少钱。

养殖场目前已经贷了银行七万多块,再想贷款可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下一步的扩张得靠他们自己。

余思雅已经十几天没去养殖场了,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说:“李主任,你让杨会计把账目准备好,我明天去厂子里看完了咱们再讨论。”

有她拿主意,小李放心了,连忙应声:“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等一下。”余思雅叫住了他,“你让马冬云找几个会做衣服的,明天带到养殖场来见我。”

小李不解,不过想到余思雅总不会做无用功,兼之天色已不早了,便没有多问:“好,我现在就去通知马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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